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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夜无眠(2/2)

#21147;比一般人都要大。近来看周启孟的《雨天的书》引日本人小林一茶的一首徘句:

    “不要打哪,苍蝇搓他的手,搓他的脚呢。”觉得这种情境真是幽美。你懂得这一句诗就懂得我所谓静趣。中国诗人到这种境界的也很多。现在姑且就一时所想到的写几句给你看: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古诗,作者姓名佚。

    “山涤余霭,宇暖微霄。有风自南,翼彼新苗。”陶渊明《时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陶渊明《饮酒》。

    “目送飘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稽叔夜《送秀才从军》。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王摩洁《赠裴迪》。

    像这一类描写静趣的诗,唐人五言绝句中最多。你只要仔细玩味,你便可以见到这个宇宙又有一种景象,为你平时所未见到的。梁任公的《饮冰室文集》里有一篇谈“咽士披里纯”,詹姆斯的《与教员学生谈话》(s)里面有三篇谈人生观,关于静趣都说得很透辟。可惜此时这两部书都不在手边,不能录几段出来给你看。你最好自己到图书馆里去查阅。詹姆斯的《与教员学生谈话》那三篇文章(最后三篇)尤其值得一读,记得我从前读这三篇文章,很受他感动。

    静的修养不仅是可以使你领略趣味,对于求学处事都有极大帮助。释迎牟尼在菩提树阴静坐而证道的故事,你是知道的。古今许多伟大人物常能在仓皇扰乱中雍容应付事变,丝毫不觉张皇,就因为能镇静。现代生活忙碌,而青年人又多浮躁。你站在这潮流里,自然也难免跟着旁人乱嚷。不过忙里偶然偷闲,闹中偶然觅静,于身于心,都有极大裨益。你多在静中领略些趣味,不特你自己受用,就是你的朋友们看着你也快慰些。我生平不怕呆人,也不怕聪明过度的人,只是对着没有趣味的人,要勉强同他说应酬话,真是觉得苦也。你对着有趣味的人,你并不必多谈话,只是默然相对,心领神会,便可觉得朋友中间的无上至乐。你有时大概也发生同样感想罢了

    眠食诸希珍重!

    你的朋友孟实

    四谈中学生与社会运动

    朋友:

    第一信曾谈到,孙中山先生知难行易的学说,和不读书而空谈革命的危险。这个问题有特别提出讨论的必要,所以再拿它来和你商量商量。

    你还记得叶楚枪先生的演讲吧了他说,如今中国在学者只言学,在工者只言工,在什么者只言什么,结果弄得没有一个在国言国的人,而国事之糟,遂无人过问。叶先生在这里只主张在学者应言国,却未明言在国亦必言学。挥代英先生更进一步说,中国从孔孟二先生以后,读过二千几百年的书,讲过二千几百年的道德,仍然无补国事,所以读书讲道德无用,一切青年都必须加人战线去革命。这是一派的主张。

    同时你也许见过前几年的上海大同大学的章程,里面有一条大书特书:“本校主张以读书救国,凡好参加爱国运动者不必来!”这并不是大同大学的特有论调,凡遇□□发生,你走到一个店铺里,或是坐在一个校务会议席上,你定会发见大家窃窃私语,引为深忧的都不外“学生不读书,而好闹事”一类的话。因为这是可以深忧的,教育部所以三令五申,“整顿学风!”这又是一派的主张。

    叶挥诸先生们是替某党宣传的。你知道我无党籍,而却深信中国想达民治必经党治。所以我如果批评叶挥二先生,非别有用意,乃责备贤者,他们在青年中物望所系,出言不慎,便不免贻害无穷。比方叶先生的话就有许多语病。国家是人民组合体,在学者能言学,在工者能言工,在什么者能言什么,合而言之,就是在国言国。如今中国弊端就在在学者不言学,在工者不言工,大家都抛弃分内事而空谈爱国。结果学废工弛,而国也就不能救好,这是显然的事实。挥先生从中国历史证明读书无用,也颇令人怀疑。法国革命单是丹东、罗伯斯比尔的功劳,而卢梭、伏尔泰没有影响吗了思想革命成功,制度革命才能实现。辛亥革命还未成功,是思想革命未成功,这是大家应该承认的。

    中国人蜂子孵蛆的心理太重,只管诱劝人“类我类我”!比方我喜欢谈国事,就藐视你读书;你欢喜读书,就藐视我谈国事。其实单面锣鼓打不成闹台戏。要撑起中国场面,也要生旦净丑角俱全。我们对于鼓吹青年都抛开书本去谈革命的人,固不敢赞同,而对于悬参与爱国运动为厉禁的学校也觉得未免矫枉过正。学校与社会绝缘,教育与生活绝缘,在学理上就说不通。若谈事实,则这一代的青年,这一代的领袖,此时如果毫无准备,想将来理乱不问的书生一旦会变成措置咸宜的社会改造者,也是痴人妄想。固然,在秩序安宁的国家里,所谓“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用不着学生去干预政治。可是在目前中国,又另有说法:民众未觉醒,舆论未成立,教育界中人本良心主张去监督政府,也并不算越职。总而言之,救国读书都不可偏废。蔡孑民先生说:“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这两句话是青年人最稳妥的座右铭。

    所谓救国,并非空口谈革命所可了事。我们跟着社会运动家喊“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力已竭,声已嘶了。而军阀淫威既未稍减,帝国主义的势力也还在扩张。朋友,空口呐喊大概有些靠不住罢了北方人奚落南方人,往往说南方人打架,双方都站在自家门里摩拳擦掌对骂,你说:“你来,我要打杀你这个杂种!”我说:“我要送你这条狗命见阎王。”结果半拳不挥,一哄而散。住在租界谈革命的人不也是这样空摆威风么了

    五四以来,种种运动只在外交方面稍生微力。但是你如果把这点微力看得了不得的重要,那你就未免自欺。“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自侮”的成分一日不减绝,你一日不能怪人家侮你。你应该回头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看政府是什么样的一个政府,看看人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民。向外人争“脸”固然要紧;可是你切莫要因此忘记你自己的家丑!

    家丑如何洗得清了我从前想,要改造中国,应由下而上,由地方而中央,由人民而政府,由部分而全体,近来觉得这种见解不甚精当,国家是一种有机体,全体与部分都息息相关,所以整顿中国,由中央而地方的改革,和由地方而中央的改革须得同时并进。不过从前一般社会运动家大半太重视国家大政,太轻视乡村细务了。我们此后应该排起队伍,“向民间去”。

    我记得在香港听孙中山先生谈他当初何以想起革命的故事。他少年时在香港学医,欢喜在外面散步,他觉得香港街道既那样整洁,他香山县的街道就不应该那样污秽。他回到香山县,就亲自去打扫,后来居然把他们门前的街道打扫干净了。他因而想到一切社会上的污浊,都应该可以如此清理。这才是真正革命家!别人不管,我自己只能做小事。别人鼓吹普及教育,我只提起粉笔诚诚恳恳的当一个中小学教员;别人提倡国货,我只能穿起土布衣到乡下去办一个小工厂;别人喊打倒军阀,我只能苦劝我的表兄不为非作歹;别人发电报攻击贿选,吾挤小人,发电报也没有人理会,我只能集合同志出死力和地方绅士奋斗,不叫买票卖票的事在我自己乡里发生。乡里发生

    劫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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