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八章(1/2)

    临行之前,叶臻还是去看望了小唯。梁薄陪在她身边,静默无言。

    小唯和她离开时一般安安静静的裹在被褥间,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像是胎儿仍旧赖在母体内的姿势。

    心理学上说,这种睡姿是因为极度匮乏安全感。

    “她现在不念书了。”他忽然在她耳边极轻的呢喃,“上回你看见的她的时候,我是带她去办的退学手续。”

    叶臻很用力的咬唇,尽量压抑着喷薄的悲楚,声音有些飘忽的恍然,“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你是医生,这些其实看的应该比我通透。”他并未详说,只是意味不明的笑笑,温柔细致的替小唯拢拢蹬开的薄被,言辞只是淡淡,“如果你想看看她,可以来家里接她,或者去中山医院,提前知会我一声就好。”

    她出神的愣了许久,目光仍旧是呆滞而茫然的,浓的化不开的悲意萦绕,很久,很久很久才轻轻“喔”了声。

    他看见她这副样子,目光有瞬间微弱的黯淡,缓声又补了句,“你会来看她的吧?”

    她恍恍惚惚的将注意移向他,眼底是空茫茫的一片,许久,幅度极轻的点头。

    他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声轻叹,摇摇头,轻柔小心的把她纳入怀里,掌心抚过的,是她嶙峋微颤的背脊,忽然发现她瘦了这么多,再不是曾经珠圆玉润的小胖妹了。

    很多年很多年之前,那时候他们刚刚确定关系,每每恩爱过后,她会趴在他身上嗑瓜子吃零食,他鄙视她太重,推都推不动,一边还肆意的捏着她身上绵绵软软的肉肉,很嫌弃的说她该长的不长,不该长的疯长。她会很生气,拿衣服遮起“该长却没长”的那处儿,之后挂到他的脖子上晃他,咬他,两人会一起从床上滚到地上,若是她在上,会把他压得眼冒金星,更加喘不过气,可若是不幸他在上......

    “你这倒霉样子......真是比三年前更不让人放心。”他轻柔的磨蹭着她温软的发心,声音低哑微沙,“你还小,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嗯?”

    她傻傻的仍然只知道点头,他又说,“还有,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恨我怨我就好,不要再牵累小唯了,她这些年,真的很后悔。”

    叶臻不答,迷蒙间漏过他臂膀间的缝隙,又看见了小唯。她也看见了,小小的双层床上,空荡荡的上铺。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搐发酸。

    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们。

    两只小包子,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自打生下来那天起,就凑在一张摇篮里,两张圆圆的小脸蛋挨在一起,除了眸色,几乎一模一样。

    后来长大了,两个人手拉着手,穿着相似的衣服,背着一模一样的迷你书包,一起去上幼儿园,一起玩闹,哥哥壮一些,总是会帮妹妹教训那些欺负她的小混蛋,但是自己却心甘情愿的给她当马马骑......

    因为小唯身体不好,她和梁薄,都更加关照她一些,但衡衡却很懂事,从没抱怨过,小小年纪,便很有一副好兄长的样子。好吃的分给妹妹,好玩的让妹妹先玩,他永远憨憨的跟着她,不言不语,帮着父母默默守护。

    “妈妈,妈妈。”他有些焦急的声音仍然回响在耳畔,清晰可闻,“妹妹好像生我的气了,找不到了,我可以出去找她吗?”

    衡衡在电话里如此征求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和梁薄闹脾气,发泄着常年独居的,小女人的悲春伤秋,脑子里盘算的只有矫情苍白的几个问题,你还在不在乎我?还爱不爱这个家?

    年少不知愁滋味,初通情爱便无暇顾忌其他。

    如果她知道,那是儿子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一定不会敷衍了事,更不会因为私人的情绪而骂他。哪怕阻止不了惨剧的发生,起码......她还可以和他说说话。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她开口,语气是千帆过尽的沧桑,“谁都不恨了。”

    小唯在睡梦中忽然嘤咛一声,含含糊糊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叶臻轻轻挣开他,抬手轻柔的爱抚她细致美好的眉眼,唇畔微微带笑,有种为人母的慈柔静好,掺杂着一股孩子气的倔强,“我会常来看她,也一定会治好她。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他并未表态,只是叹息,“不要太难为自己就好。”

    “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她深深的吸气,“只是当年忘了,后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思忖了下,点头,“嗯。”

    “衡衡走的时候......”她的声音枯槁无波,有点干涩的哑,“痛苦么?”

    他眼角忽然红了,沉默了许久,才艰难的开口,“并不。”

    她笑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