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尔雅微微一怔, 见云岚还算镇定, 心里也稍微平静一些, “慎乾刚刚回来, 这个消息还只在京城那边传播, 只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怕是要不了几天就传回来了。”
云岚没接话, 只关切地看了一眼司徒尔雅,引着司徒尔雅去刚摆好的桌子,“尔雅一大早上地赶过来, 这会儿饿了吧。”
司徒尔雅眼里闪过一抹温暖,这一大早地还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是慎乾一直让她别着急, 劝着她喝了一碗小米粥, 怕是今早洗漱过后她就跑过来了。
“还是哥哥的事情要紧,我早上吃过东西才过来的。”司徒尔雅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着云岚递过来的一碗热汤也没拒绝。消息带到, 她心里也松快了。
“你哥哥那边没什么事, 不过就是有人看不惯咱们家的豪富, 想方设法地要咱们家银子罢了。那点粮食, 咱们还能拿出来。”云岚不在意道, 顺便往暖锅里添了一些容易熟的菜。
司徒尔雅眉头蹙了蹙,“可不是,咱们家也不是缺那点钱的, 怎么可能做出用劣等粮食换名声的事情?那些人也不想想, 咱们家每年舍出去的粮食就比今年捐的多。今年又没什么灾荒。”
“你哥哥亲自护送去北疆的粮食,怎么可能出问题?你回去让妹夫也安心。”云岚道。
司徒尔雅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既然是哥哥亲自办理的这件事,我也放心了。”
司徒尔雅原本脸上的担忧之色被放松取代,看见暖锅里煮着一锅自己喜欢的菜蔬,忽然觉得饿极了。
云岚见司徒尔雅先前还在担忧,这会儿又一脸馋相地吃起来,连忙道,“你可吃慢点,仔细伤了胃口。”
司徒尔雅抬头,灿烂一笑,“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看还是嫂子这儿的暖锅好,我院里小厨房的厨娘,翻来覆去地就那么几样菜,可不一到嫂子这儿来就馋了嘛。”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司徒尔雅才依依不舍地告辞。云岚让人拿了一些补品,“你回去给妹夫好好补补,他从京城赶回来也累着了。”
“就知道瞒不过嫂子。”司徒尔雅大方让人接过补品,不客气地道,“其他倒是没什么,嫂子你这儿的冻疮药多给我几盒才是。”
“辛苦妹夫了。”云岚又让人将库房里还剩下的几盒冻疮药全拿出来给了司徒尔雅。司徒尔雅拿了药,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云岚转身回院子的时候,脸上却带上愁容。她知道得比司徒尔雅要多一些,上个月京城传出消息,太后选了吏部侍郎柳大人家的千金为后,只是婚期一直没有定下来。在传出柳家千金被选为皇后之前,京城有传出国舅家里出了大事。
是以柳家千金不是根本不是太后看好的人选。云岚不知道,明明就是嫡亲的母子两个,怎么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只希望来年京城大乱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影响到江南这边来。
云岚想得倒是挺美好的,就是现实太残酷。京城里还没闹起来,司徒家有几个粮铺却已经被查封了。消息传进府时,云岚正悠闲地半躺在贵妃榻上翻看最新的游记。
茜草脚步匆匆地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家里的好些个掌柜递帖子求见主子,说是咱们家的铺子被封了。”
云岚慢慢做起来,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又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慌什么慌,咱们司徒家的铺子做了几辈人的生意,从没出过什么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事,就算铺子被封,迟早也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茜草急的在屋里直打转,“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那么多铺子说封就封了,少爷还在北疆呢。”
“你先让人去把那些掌柜请到书房,再上些热茶热点心。”云岚挥挥手,打发茜草出去,有让人叫碧螺进来伺候。
茜草跺跺脚最后还是去了外院,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丢自家姑娘的脸吧。
碧螺也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面上带着忧色,“少夫人,少爷那边会不会……”
云岚摆弄着首饰盒里的首饰,拿起那枚金银错的半枝莲簪子,示意碧螺给自己簪上,这才稳稳道,“你们放心,北疆那边早有安排,那些宵小玩的那些手段,可不够看。”
碧螺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宽大的袖子下被遮住的双手,怎么也无法安心。
带上簪子,云岚觉得自己至少看上去已经足够稳重,才道,“咱们去会会家里的老掌柜。”
碧螺轻声应是。
书房里,几个或胖或瘦,或敦厚或油滑的掌柜正在轻声交谈,小案上的茶水点心一点儿没碰。云岚稳步走进书房,脆生生地道,“没想到几位掌柜今儿会来,倒是晚辈招待不周了。”
几个掌柜连忙推说不敢,只偷偷打量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也不甚稳重的掌柜站出来,小心翼翼道,“少夫人,昨儿在下正好好看着铺子,忽然来了一群衙役,说咱们以次充好,扰乱市场,直接把铺子封了,在下托人打听,说是主家在北疆犯了事,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云岚叹了口气,“咱们家一直以诚信为本,只二老爷经营的时候出过一点乱子。”见几个掌柜纷纷点头,云岚接着道,“夫君年初在京城遭人算计,捐出去一大批粮食,这事你们也是知道的。乱子估计就处在捐出去的粮食上了。”
几个掌柜闻言纷纷皱眉,小声商议一番才有人道,“这事咱们也清楚,这事着实不怪少爷。那粮食是从咱们铺子的库房直接调出来的,不管粗粮细粮,都是上好的。”
几个掌柜也知道,他们管着铺子,结果从铺子里调集的粮食出了问题,定然是铺子里有鬼。至于主家少爷自己换粮食?这是一点可能也没有的。就算是主家想换掌柜,也不用闹这么一场,他们有损失,损失最大的还是主家。
“正是,相信各位拿出的都是好粮食,只是到了北疆,却被人换成掺了沙子的劣等粮食。”云岚看了看脸色变得难看的几位掌柜,顿了顿,“相信大家现在心里都有数,只要把换了咱们好粮食的人找出来,交到衙门,证明咱们的清白,铺子自然能重新开业。”
“少夫人说得是,只是咱们这次的粮食本来就是为了给北疆的战士们救急用的,咱们就算能及时把人找出来,那粮食的事情。”一个掌柜道,“铺子里现在存的粮食也就只够铺子里的周转,多余的当初都被捐出去了。”
想来也是,若只是封铺子的事情,这些掌柜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事情,只是一涉及到军粮的供给,事情就多了,毕竟前阵子还传出话来,北疆的主帅手下的副将带着北疆主帅手书到户部要军饷,户部尚书何大人直接把司徒逸的捐款承诺拿给那副将。
因此,司徒逸亲自到北疆检查各地掌柜送过去的粮食。一个掌柜又道,“还有人给咱们送了信,说是咱们当家的已经被扣留在北疆,要咱们拿上好的粮草去换。”
云岚脸上露出难色,“庄子上今年的产出都已经运到北疆,现在又到哪里买粮食去。就怕那些人为了算计咱们家的铺子,把那些偷运出去的粮草毁了……”
几个掌柜脸上的苦涩越来越浓重,看得云岚都有些不忍心,才道,“我名下的庄子上的产出一般会屯一年的粮,应该能腾出来一些。老夫人是积年的老人,应该会有一些办法,你们也再去想想法子,先给北疆的战士们送一些粮草,至少让少爷能好过一些。”
几个掌柜的见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告辞,各自去想办法。
等人都走空了,云岚到主位上坐下,端了一杯茶润唇,“茜草,你看那几位掌柜可有什么不对?”
茜草摇摇头,“看起来都挺正常的,脸上的担忧也不是作假的。毕竟铺子上的封条是真的。”
“你说咱们家出了事情,那些人能得到什么好处?”云岚轻笑一声,“总不能以为咱们家垮了,那些铺子就真成了他们自个儿的了吧?没有一个司徒在后面撑着,真以为生意能有那么好做?”
茜草笑道,“可不是,咱们的粮食铺子虽然定价不高,每年盈利还是客观的。”
司徒家庄子不少,粮铺茶楼很多都是自家庄子供货,货品齐全不说,进价也算得低,这样才能有现在的盈利。
“人心不足蛇吞象。”云岚淡淡道,“北疆现在的情势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有事,就是我们这边没有消息传过来,我师傅那边也会送消息过来。咱们现在就要等,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那咱们庄子上的那些屯粮还要运过去吗?”茜草问道。
“自然是要的。”云岚微微一笑,“咱们还要拿粮草赎咱们家少爷呢。”
茜草浑身一哆嗦,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要糟了。
说做就做,云岚当即指挥手下的人清点自己名下的庄子上的屯粮,还顶着寒风一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向认识的人借粮买粮。底下的掌柜见云岚这般到处筹措,也不敢耽搁,一边查手下的人有没有异心一边借着以前搭上的关系,好歹先凑出一些粮食,让深陷北疆的主家少爷好过一些。
此时的北疆帅帐中,司徒逸一身长袍,虽然只是简单的青布长衫,倒也整齐干净。
北疆的主帅孟泽冷哼道,“小子油滑,外面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司徒逸浅浅一笑,“小子还要多谢世伯款待,那些粮食全当谢礼。”
一旁的军师见孟泽依旧冷着一张脸,上千劝解道,“孟元帅,要不是逸轩这小子,咱们今年也不能过这么丰厚的一个年。那几个副将倒是都挺喜欢逸轩这小子的。听逸轩那媳妇儿大冬天的到处筹集粮草,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想找个机会给逸轩道谢。”
想到云岚,司徒逸面上的神色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这件事成了,以后什么都好说,要是成不了……“那些臭小子就是欠揍,你让他们每天演武场对练两个时辰,看他们还有没有闲心起哄。”孟泽转头又对司徒逸道,“你少出帅帐,要是把老夫手下的兵带坏了,有你小子苦头吃。”
司徒逸淡淡一笑,“多谢元帅照顾。”
孟泽冷哼一声,让人把司徒逸带回去,帅帐里只剩下孟泽和军师。
“京城那边情况总算有好转。”军师轻声道。
“等陛下成亲亲政,看朝堂上还有哪个王八蛋敢胡咧咧。”孟泽一脸冷肃,“至于太后,我朝向来帝后情深,向来太后看到儿子亲政也会高兴,自然就去侍奉先帝。”
军师苦笑,“但愿吧。”
朝廷的妖风越吹越乱,北疆外面的蛮夷试探着进攻了几次,都被孟泽率领大军挡了回去,有一次差点打到蛮夷的王庭。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京城传出圣旨,皇帝即将大婚,大赦天下。司徒逸也从寒冷的北疆回到江南。
“你瘦了。”逸园门口,许久未见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云岚轻笑,“我是瘦了些,可没黑。”
说着,云岚摸了摸司徒逸的脸,心疼道,“手感没有以前好了。”
司徒逸捉住一双柔软雪白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哑着嗓子道,“北边风大,吹起来的还有沙子,呆久了就变得糙一些。笑笑可是嫌弃我了。”
司徒尔雅携着林慎乾刚走近院门就听到司徒逸那黯然失落的话。司徒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