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在这个暴雨交加的夜晚。
息戒从港口登陆了。
黑色的怒涛在云层中翻滚,上千万朵浪花在悬崖峭壁上粉碎,偶有雷鸣划过天空,照亮一片狼藉的港口。
翻倒的帆船像是折翼的白鸽沉浮在海水中,景观桥只剩下残骸,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影逐渐清晰,他从海水深处而来,所到之处风平浪静,静得像是朝圣者觐见圣地。
整座新娘岛都像是睡着了一样,灯火隐灭,暴雨在建筑群的顶部铺上了一层秘银,流水飞檐而下。
序列号17,言灵·诗,有人发动了这个言灵,让全岛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看样子这座岛上也有执行部的精英,他用这个言灵将无关的人全都清场了。
息戒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相当注重仪表,他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新娘,还有挡在新娘面前的人。
穿过小广场,登上台阶,息戒进入了主教学楼中。
可怕的脚步声回转在大理石的地砖上,他穿过一扇又一扇雕花的门扉,逐层地向教学楼的后方前进,他每路过一盏灯,就熄灭一盏,光影在他的身后层层覆灭。
“好孩子们,该入睡了”幽蓝色的声音从它的齿间摩擦而出,像是一首毁灭世界的曲子,那样的诡异,却又那样的神圣。
穿过主教学楼,步入教学楼后方的树林区,他看到了那条位于岩壁上的洞口,一条阴森的甬道向下方延伸而去。
这扇门果然已经被打开了。
当一个月前那支猎人小队覆灭后,他就对这扇门的秘密能否继续保存不抱希望了,既然它的坐标已经暴露,那它到底是如何被打开的就不重要了。
他能感应到,新娘就在这条甬道的尽头,地下深处的圣堂里。
他张开龙威,走了进去。
在纯血种的黄金瞳中,黑暗里的景象清晰无比,每一个热源也都他准探寻到。
底下,只有一个人。
甬道走到尽头,这里已经地下五十多米了,圣堂宏伟的景象在他面前展开,让他微微露出欣喜与惊愕。
这座献祭地果然是完好无损的,持续运作了上千年炼金矩阵至今也功率全开,流水从地砖的缝隙里、地下空间,四壁上顺流或逆流而过,整个空间都波光粼粼。
青铜柱的顶端托举着长明灯,灯里散落着幽蓝色的晶体,把整团火都晕染成了同样的颜色,幽蓝是这里的主基调。
不远处的圣坛上耸立着十字架,在数千年前,用作祭品的少女们会身穿盛大绚丽的礼服,被锁链束缚在那尊十字架上,等待新郎从圣坛的下方走上,撑开双翼进行这场可怕的婚礼。
而此刻,那位新娘已经正在圣坛下方的台阶前等好了。
雪白的纱裙如流云般簇拥在了她的身边,裙角远远地蔓延了出去,哪怕只是背影也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你来了呀。”新娘开口。
“是啊,时隔这么久,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你又变漂亮了,温妮丝。”息戒将发丝捋向了脑后,缓缓走来。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忘记新娘名字的新郎呢?龙族也不例外,即便新娘只是人类。”息戒笑着耸肩。
“接下来,我会被吃掉吗?”
“当然会,但过程不会有丝毫痛苦,你会在无痛的状态下,一点点将体内的养分传输给我,换句话说,你的灵魂将与我融为一体,我会带着你登上世界的顶峰。”息戒向新娘遥遥地伸手。
“世界的顶峰,那里会很漂亮吗?”
“没有比它更美的东西了,它是权力的巅峰,下方是人类的枯骨与毁灭的城市,当他们消失后,世界会美丽无比,取而代之的将是龙族的城市,那是更加宏伟壮丽的文明。”
“你们还在缅怀过去的旧时光,曾经还屹立于世界之巅的时候。”新娘的声音有些低落,也许是不高兴。
“不!龙族从不缅怀过去,所谓的缅怀,只指那些无法再重新的辉煌,而对于龙族而言,这一天终将再度来临,我们只需在荒原中砥砺前行,静待王者的归来!”
息戒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圣堂里,水面都被震动了。
他已经站在了新娘的身后,向她伸出了手:“来吧,开始我们的仪式吧,它不会太长,你只需要睡一觉就行”
新娘也慢慢转过身来,白裙如鲜花般旋转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一把断裂的刀片飞向了空中,旋转着落地,插在了地砖间的缝隙里,光滑的刀身上倒映着息戒与新娘对峙的场面,俩人之间突然就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一条白色的纱巾也缓缓落地,那是新娘的头巾,它刚才被一阵剧烈的风暴扬了起来。
“好久不见,只对55岁以上男士感兴趣的s级小姐。”息戒保持着挥臂的动作,他的手部已经变成了龙爪。
“原来是你。”西子月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容貌,手中捏着一把行刺失败的断刀。
昨晚的罗马之星酒店里,确实有那么一个长相娘炮的富家公子找她和零搭话,结果被她俩一老一少的喜好给干了回去。
原来这个人就是息戒,西子月和他早就打过了面照。
现在西子月面前的这个人何止不娘炮,简直是威武霸气,被鳞片覆盖的面颊犹如武士铁面,眉目里带着龙中贵族的威严。
“你当时搭讪我和零,是想提前解决掉我们吗?”西子月开口而问。
“不,我只是想调戏一下学生会主席,后来没想到你居然是s级,如果知道的话,我当时就应该冒着风险将你解决掉。”息戒遥遥而答,脸上的鳞片收回去了一点,露出了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容,“我听说每个s级都是屠龙利刃,因此最好能在s级上战场接受磨砺之前,提前将其折断,不然后患无穷。”
空气越来越凝重,只剩流水的声音在哗哗作响。
“我的新娘去哪呢?为何我探知的结果是新娘就是你?”息戒收紧了眼眉。
“这个。”西子月拿出了一个口服液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从温妮丝身上抽下来的血,大概10毫升。
就是这瓶血,干扰了息戒的定位。
“她的位置,我不能告诉你。”西子月将小瓶子放回了口袋中。
息戒更加皱眉,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看样子,我只能先把你杀掉,再花点时间去寻找我的新娘了呀。”
“讲一下前因后果吧,反正在你眼中,我也快死了,对不对?”西子月轻声说,坚毅的神色完全不觉得自己接下来会死。
想了想,息戒开口了:
“这事得从很多年前说起,我苏醒在地中海东北岸,还只是一条记忆空白,连鳞片都没有的秃龙,好在那时人类忙着打世界大战,我走过城市的残垣断壁,却碰不到活人,长达几天的漫行后,我也终于恢复了记忆,以人类的身份混入群体中。”
这原来他口中的好多年,指的是好几十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那会,这么算下来,这人起码已经七十多岁了。
“除了记忆残缺外,我的力量也是残缺的,顶多只有龙侍用你们的说法叫三代种,而且只是堪堪摸到了三代种的门槛,摆在我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恢复力量。”
息戒轻轻踱步了起来,围着西子月缓缓走动,他需要有一个人类听众来满足他的表演欲望。
“我翻遍了记忆库,唯一有可能让我重新取回力量的方法就是献祭仪式,我需要一处还能用的献祭地,以及一个合格的人类少女。”
“到底怎样,才算是合格的人类少女?”西子月的声音重了些。
“流有特殊血脉。”息戒说。
“特殊血脉?”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特殊血脉,这是只有龙类才能理解的东西,就好比在文学表述中,味觉和听觉最难描述,作家们在写这些东西时,往往会用场景置换手法,用浸泡在阳光下的海水来表述海鲜美味,用千军万马踏破铁阵来表达音乐的浑厚。”息戒依旧轻蔑地笑着。
“那我身上有这样的感觉吗?”西子月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s级人类,龙族不喜欢一个又一个的小问题。”息戒摆动着手指。
“这两项工作加起来可谓工程量浩大,但好在我碰到了乌诺维奇,居然还是个卡塞尔执行部成员,我唤醒了他的血脉,让他提前苏醒成为龙类卧底,这才有了个得力帮手,我把可能藏有献祭地的坐标告诉他,让他去探寻,而我则满世界寻找拥有特殊血脉的少女。”
这可真是卡塞尔的教授们得辛辛苦苦破译古迹寻找龙族文明的蛛丝马迹,执行部再身体力行地深入一线,还经常扑空,结果这条龙干脆记忆库一翻,什么都有了,简直是纯正古人对考古学家的碾压。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再次站在了我这边,我找到了拥有特殊血脉的少女,而乌诺维奇则真的找了一处还能完好运作的献祭地,人类把这座献祭地开发成了新娘养成学院,与龙族的做法竟然有些不谋而合,于是我们开开心心地把新娘子送了进去。”
息戒语风一转,双手一摊:“可并非一切总那么顺利,这座献祭地的主人很小心眼,居然还在外围用水银铺设了一层炼金矩阵,只有三代种以上的实力才能进入,我这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