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小小的襁褓。
触及到婴儿与半烛神似的脸时,他猛地想起大婚当日。
“我公仪清发誓,此生绝不负你,若有违此誓,就叫我日后死在血脉至亲手上!”
那根最敏感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举起了那把尚且沾着半烛的血的刀,厉声道:
“人魔所出的孽种,绝不能留!”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那出生时就乖巧的过分的婴孩,忽然放声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直直往他耳膜里钻去。
公仪清的脸色更加难看,握刀的手紧了紧,动作迟疑了刹那。
但也只是刹那。
闪着寒芒的刀尖向着小小的婴孩刺去,顺畅的穿破稚嫩的肌肤。
只要再往前一寸,那团血肉也会停止跳动。
下一刻,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一簇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灭掉的火焰,从他眉心飘出,火光是艳丽的红色。
它落到了那把刀上。
“嗡”的一声轻响,刀锋雪亮的绣春刀,化作一缕青烟。
那火还在向上蔓延,只差一步,就能够上公仪清的手。
他心头大骇,急忙松开手,连退几步。
那火转了一圈,似乎是没发现其他危及到主人性命的东西,又飞回了婴儿的眉心。
而刚刚的刀伤,也开始缓慢愈合。
“国师!”
公仪清惊魂未定,求助的目光落到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白胡子老道士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捻须摇头,叹道:
“此乃红莲业火,只有天魔一脉最顶尖的天才才会有,没想到,竟然生在了他身上……”
公仪清脸色开始苍白,“那这孽种岂不是没人能动了?!”
如果待他长大,自己……
“陛下不必忧心。”白胡子老道士安抚道,“小道已经掐指算过他的天命。”
“这孩子注定夭折,绝不可能活过十岁。”
闻言,公仪清总算镇定下来,心头狠狠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这孩子也绝不能出现在人前。”
他眼中多了抹狠厉,“废后是难产而死,母子皆亡。”
“传我命令,封锁含章宫,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陛下,小皇子……”
小德子从锦衣卫手里接过孩子,想想床上已经断了气的女子,咬咬牙,鼓起勇气开口:
“是否要拨几个宫女乳娘来照顾小皇子?”
话还没说完,公仪清已经抬脚离开,他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
“就扔在这里,谁也不许管。朕倒是要看看,这孽种要怎么活到十岁。”
沉默的锦衣卫们随着公仪清一同退出。
屋子里只剩下小德子和老道士。
以及那些一动不动的尸体。
小德子茫然四顾,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凝视着女子如花的面容。
他不明白。
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当年那个为了心上人在小厨房,笨拙的做着糯米鸡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把孩子放下离开吧。”
身后,老道士叹了口气,“这是他出生就定了的天命,谁也改变不了。”
小德子用力眨眨眼,把孩子轻轻放进了床边的摇篮里,立刻扭过头,不忍心在看他一眼。
小婴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对于自己的被抛弃,没有丝毫察觉。
含章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