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已经红透。她要怎么说呢?说她没把他当“外人”?——这话太没脸没皮,绝对说不出口。
想了半天,戚澄回答:“事不过三…总得有点缓冲…我们去哪里吃饭?你没有给我发餐厅地址,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请你吃饭,就吃你想吃的,听你的安排。”
“听我的?”戚澄对自己的味觉审美还是有些信心的,会做饭的人一般也会吃,只是她吃的都是路边摊,那些藏身在都市犄角旮旯的“扫地僧”们,只要被她盯上一眼,就再也藏不住一身本事。她问,“路边摊,你行吗?”
“当然。”
戚澄心里有了主意,接近六月,天已经热起来。她要带梁川去一家钵钵鸡店,老板的红油麻汁是一绝,冰粉更是绝上加绝。
那门店的招牌是“谭记”,梁川见了破烂烂的招牌立刻提起了一口气——这家店……他甚至能张口说出黑松木漆的招牌上缺了几个口子。
戚澄在他身边滔滔不绝地描述冰粉如何绝妙,红糖如何清爽,难得见她这样话多又自在,他不忍心打断她。梁川很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又很担心会藏不住,果然,老板误会了他使的眼色,热情地招待他说:“有阵子没见了,里面没位子,要不你委屈点坐外面?”
戚澄闭上了嘴,她愣愣地看向梁川,他则尴尬地坐下,面带微笑。
“来过几回,但……不太会吃,你介绍的特别好,都听你的。”
泄掉的气都鼓在了戚澄的脸上,她没精打采地点单,对老板说:“冰粉的红糖减半勺,但蜜豆加半勺。”
寸头老板听了她的话,指着梁川夸她:“小姑娘,你比他还会吃哦!”
这夸赞真是提神极了,转过身来的戚澄藏不住得意,梁川则悄悄地对寸头老板抬了抬眉毛,表示感谢。
等待的空隙里,梁川问她:“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定那样的游戏规则?”
“什么?”
“小红旗。”
“哦……”戚澄叹了一口气,回答:“这样的话,日子过得轻松些。”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梁川,他没有接话。想起艾窦说过梁川从不反驳女孩子,他表达反对的态度就是沉默。戚澄叹息,自嘲。
“我给自己选了副铁面具,你一定觉得挺弱的吧……”
“没有,”梁川摇摇头,他说,“我刚刚在想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做了这样的选择。”
戚澄垂下眼皮,内心充盈着感动。老板在卖力地翻拌锅子,一阵阵椒麻的香气混入空气里,勾得人口齿生津。
梁川和戚澄探讨面具文化,他说这是个特别古老的话题。他谈荣格,谈理查德·诺兰,谈关于面具文化的专著,戚澄崇拜地望着他,听他用磁性而温柔的嗓音说话。
“文明程度越高,面具就越普及,几乎人人都有。有时候,你感觉一个人好像不戴面具,但也许那正是他的面具。”
“你知道得真多。”
“应该这么说,我只是知道得比你稍微早一点。”
戚澄感觉自己又开始犯晕,她忍不住问:“那你也有面具?”
怎么回事?他竟然被绕进去了?梁川看着戚澄,忍不住笑了。紧跟着,他点了点头,回答:“有啊。不过,我很希望,我们都能做彼此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