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低声哭泣着。
“莫怕,一刀下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就跟一下子睡着了一样。兄弟,莫怕,早去早超度投胎,十八年后,又是好汉。”刽子手们熟练的安慰着他们。
“启禀杨大人,张侯爷,谷公公。犯人九十三名,已然验明正身。请杨大人下令。”仇钺沉声喝道。
杨一清点点头,伸手抓住令牌,当空一掷,喝道:“行刑!”
鬼头刀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影。下一刻,校场上百姓们的惊呼之声四起,血腥的场面吓得百姓们差叫出声来。
人头滚滚,血光飞溅。技术精湛的刽子手们下刀又快又准,一刀砍断头颅,没有给死囚带来更多的痛苦。断了的脖颈处,鲜血喷涌。
头落,跪在地上的身子却过了片刻才纷纷倒地。场面之血腥惊悚,令人不忍观看。
即便台上将官和左近士兵都是经历过战场的搏杀,见识过许多血腥的场面。此刻见人头滚滚的情形,还是觉得心中胆寒。
“家属速速领尸入殓。冲洗场地。继续行刑。”仇钺高声叫道。
刽子手们退后用清水冲洗鬼头刀的时候,哭喊着的死囚家眷们上前来,披上早已准备好的孝衣孝帽,抬上早已准备好的棺材,哭哭啼啼的将尸体入殓。
地上的人头则由专门的兵士拿走,因为杨一清要将人头示众三日,才会归还家属。也就是说,这些无头的尸体要三天后才能完整下葬。
张延龄看着这一切,心中颇为不适。他倒并非圣母之心泛滥,相反,穿越以来,张延龄已经练得心肠坚硬,对鲜血和死亡司空见惯。
但是,张延龄看着眼前的场面,产生了某种联想。
“斩于西市!”
这是张延龄穿越以来便时常在梦魇中想起的自己附身的这个侯爷未来的悲惨宿命。虽然他正在努力的改变命运,改变未来,也有信心去扭转那个宿命,但是眼前的斩首场面还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看着那些跪地被砍掉脑袋的人的情形,张延龄无法想象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跪在那里等着别砍头的人。这种刺激,让他感到了极为不适。
“这一切绝不能发生在我身上,绝不!”张延龄咬着牙如是想着。
……
宁夏城中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宁静之中。在观看了人头滚滚的刑场之后,整个宁夏城的百姓都变得沉默了。经历了那样场面的刺激,仿佛所有人的人都像是脱了胎换了骨一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集市上的猪羊肉这一天的销量很差,因为看着血糊糊的肉,容易引人联想。让人作呕。
每个人都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失去了什么。相互之间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整个街市,都变的安静了下来。
这或许便是这次公开斩首所带来的效果吧。这一次大规模的行刑,绝对起到了‘以儆效尤’的作用。毕竟四城城门上,近两百个血淋淋的头颅还挂在那里。在未来的三天里,他们会不时的提醒城中百姓发生的一切,将来的岁月里,或许也长久的存在于众人的梦魇之中。
张延龄午后回来,歇息了片刻,叫来张隐和陈式一吩咐他们打点行装,准备明日出发回京。张延龄确实归心似箭了。但是在走之前,却要和有些人告辞。比如说朱清仪和庆王。
张延龄本想着亲自去一趟当面告辞,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既然自己和朱清仪之间已经说清楚了一些事情,再见面打搅朱清仪实为不妥。自己既然不能给朱清仪未来,又何必去再打搅她的安宁。
当然,张延龄内心里还是很想再和她见一面的,但是怕引起朱清仪的一些困扰,便也作罢。这段感情本就无果,即便自己心中有些隐痛,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但这世上的一些事,有时候难免遗憾。
杨一清得知张延龄决定明日回京的消息,张罗着晚间设宴给张延龄送行。张延龄并无心情,婉言谢绝。杨一清以为张延龄身子不适,倒也并没有坚持,便说明日在城外设宴饯行也自不迟。
傍晚,张延龄吩咐下去,命众骑兵早早的休息。明日清晨便将启程回京。他自己也早早些沐浴更衣,准备上床歇息。
然而,他正准备上床歇息的时候,彩云却来到了军衙后堂,带来了朱清仪的邀约。
“我家郡主听说侯爷明日便要离开宁夏镇回京了,特备了薄酒给侯爷饯行。侯爷不会不赏脸吧。”彩云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