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一跃而起冲到他身边,直到倒在姜玄双臂之中,才感到自己已如置身巨雷,躯体四分五裂尸骨无存,合着轰隆巨响化作烟尘归于一片黑暗。
他眼里没什么焦距,但仍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东西,冷眼看着姜玄扑上来搂住他,嘴唇凑在他耳边不住唤他:“林林!林林!”又焦又躁,好像他出了什么事似的。然而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没什么事的,只是累了,又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疲惫。他总习惯于用一样东西去换取另一样,然而频频挣扎、起起伏伏,个中辛苦到头来却只有自己在乎。
陈林闭着眼睛,他听到姜玄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一把刀刮在他心上,钝刀割肉、辗转不去,连带着血丝一点点往外涌,从他眼眶里流出来,都化成眼泪。陈林伸手去抹,却发觉面上干涩,原来竟已流不出泪来。
他想起从前看过的动画来,野兽把玫瑰花放在水晶罩子里,他以为它不会枯萎的,但花瓣仍一片片掉下去。陈林现在觉出那丑陋野兽的痛苦了,城堡里全是些古怪的会说话的死物,连带着他自己也是,面目狰狞、自卑又敏感。他是这样祈求着别人来欣赏他,每一次失望都化成一瓣凋零的嫣红花瓣,那花瓣层层叠叠那么多,任谁都怀揣着希望。然后希望变成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直到死亡,剩下一点枯萎的根茎叶留在罩子里,看见外面的人为他哭泣。但他听得已不真切,四周围恍恍惚惚的,他是累了。
姜玄说什么,他原是都信的,瞧着那双眼睛,里面的痛苦不似作伪,可神情太熟悉,倒叫陈林想起来他在车中反复吻着自己说爱,浑身赤裸地像个婴儿,抱着他的时候手劲真大,像是要缩在他怀里不离开,偏偏他又那样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多像现在、多像刚才,那么亮、那么有神,看上去信誓旦旦、又很担心他。陈林几乎都要信了他了,但又想起他的话,轻飘飘的,像是随口吐出来哄他似的,到头来用这点简单的元音绑着他,叫他离不开又逃不脱。陈林作茧自缚不假,但蚕丝却是自己亲手递到姜玄手中的。于是陈林又不想信他了。这人是很聪明的,而自己太笨,这些苦头陈林已吃得够多了。他闭着眼睛,伸手推了推姜玄的胸膛,轻声说:“别吵我,我躺会儿。”
姜玄便真的不敢再动他了。陈林闭上眼,感觉到姜玄给他脱了鞋袜,将他双腿放平在沙发上,又盖上毯子,然后沙发边上矮了一截,大概是他坐在自己身边了。陈林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他闭着眼睛推了推姜玄的后背,只说:“转过去,别看我。”他不知道姜玄有没有照做,但他懒得理了,身上力气像被抽走似的,不过多久便睡了。
他睡下,姜玄却在地上坐下来,折腾了一通,他全身一点力气都不剩,背后被冷汗浸透了,贴在沙发罩上,又痒又刺。但他没力气去抓挠,只瘫坐在那里,听见陈林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屋里没有开灯,临近傍晚,残阳血红却泛着墨蓝余晖,罩在他们的身上。姜玄一手夹着烟,转过头去看陈林,在这样的光景之中,他看到陈林瘦削的两颊有些凹,头发被汗水打湿,有一些粘在脸颊、额头上。姜玄就只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姜玄想,或许在沉默而昏暗的睡眠中,他才能真正感到一丝完全的平静。那些痛苦,无论从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