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的指甲修剪得圆且钝,抵着疤痕中心。
这里,那天就是从这里,开了一个血洞,然后血沿着浆过的衬衫一层层地透开来。那件击穿了的衣服阿诚还留着,就挂在柜子里。明明已经血色干涸,一开柜门,仍仿佛能闻见血的锈味。
他俯身去吻那道疤。缝合的痕迹在舌苔上留下奇异的触感。明楼的身体很凉,阿诚的舌头很热。舌尖在伤痕凹凸不平的边缘划出一圈令人心痒的痕迹。
明楼伸出手去捻他的耳朵,发烫的耳朵。软骨折起在他的手心里,耳廓贴着耳垂。接着食指从耳侧的发间穿过,探到了他的左肩。
这是他留下的痕迹,前后都有,贯穿伤。
阿诚不是疤痕性的体质,日子也久了,缝合的伤口只剩下一道白色的疤痕。食指停留在上面,一点点地用力,似乎想要摁进这个伤口里。
“恩?”阿诚抬起毛茸茸的头望他。
其实很久没有这样仰视过他。
明楼这个人的存在,大约就是为了说明上天不公的。
无论怎样,都好看得过分,即使是这个视角。
他的下颌骨很漂亮,当用手托住,然后摁进一个吻里。
他的嘴也生得很好,抿紧了有威势,笑起来有春风和暖阳。讥诮地冷笑时,又任是无情也动人了。不管这双嘴唇说怎样冷酷的话,都能让人甘之如饴地听下去——更何况,明楼从来不说那些话。他的明楼从来不说那些话。他的明楼。
最好的是鼻子。
仰视明楼的时候,他的鼻子是那张俊美的脸上最秀拔的建筑物了,立住了整张脸的气质风度。鼻尖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可以滴一滴汗,可以停一只蝴蝶。
小时候矮,可也并没有以这样的角度仰视过他——明楼总会低下头,倾身和他说话。他轻轻说话的时候,他用气声说话的时候,他耳语的时候。
“想什么呢?”明楼忽然笑了,伸手把阿诚的头发揉成一团乱。
“在想你是我的。”阿诚认真道,“你没回来时还不觉得,现在你回来了,我就在想,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美国还是地狱,我都去找你。”
“也不想点好。”明楼笑骂道,“下什么地狱?”
阿诚没说话,只攀上他的肩头,吻他的颈窝。明楼却叹了一口气,轻轻道:“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
“所以我才有那么一些时候,希望你不要回来。”
“可我还是回来了。”
“像是你的作风。”阿诚笑着摇摇头,“上头怎么说?”
“上头什么都没说。”
“那便也是说了。”阿诚哼了一声,“所谓过河拆桥便是如此,树倒猢狲散,也是如此。”
“咱们算是好的,想想周佛海,此刻必如热锅蚂蚁一般吧。”
“我听人说,戴笠死后,人已经转到土挢监狱了。至于转到南京来,也是早晚的事。”阿诚皱眉,“莫说这些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推了推明楼,这人却已经睡熟了。
说好了倒时差,倒只是折腾他而已。
睡便睡吧,春日的上海不冷,完事后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本打算出去叫些酒菜回来,临了回来路上又看见在卖野菜,很新鲜的样子。付钱的时候,倒也忍不住感叹一番,一蓬野菜,一把票子,卖菜的不数,似乎只是瞥一眼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