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白灯,吞没光亮的黑屋,犯瘾时绝望的用头撞墙,以及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们把他放出来,陶杨又进了医院。陶胜南和王英每天都来看他,待上半个小时,又匆匆离开。只有陶宇,倚在他身旁,沉默地看书写作业。
那时候陶宇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没办法再分出多余的心思,来关注周围的人或事。恐惧徘徊不休。
岳维来看过他几次,陶杨尖叫着避开,然后陶宇抱住他,边哭边赶走岳维。岳维落荒而逃。
直到有一天,陶宇说:“他去美国了。”陶杨记得有那么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怔愣良久,好像很熟悉,又极为陌生。
他说:“谁?”
陶宇笑了笑:“岳维,你还记得吗?”
陶杨哆嗦半晌,他明明躺在花园里的阳光下,身旁是最亲密的弟弟,一刹那却感到莫名的阴冷,他牙齿打颤,呵呵笑着说:“不认识,你朋友?”
陶宇默然,良久,抬手拍拍他还在发抖的手:“我也不认识。”
陶胜南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因为陶杨总是莫名其妙地做噩梦,陶宇说他俩一起,陶胜南没有阻止。
李绍云转着笔,两条腿交叉搭在桌上,跟个流氓一样,一看见有人进来,立刻正襟危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是陶杨?”
陶杨点点头,陶宇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李绍云的视线在他俩身上逡巡,他们开始了交谈。结束后,李绍云甚觉棘手,他想起那个人的吩咐,便问陶杨:“如果要你彻底忘了呢?”
“我愿意。”陶杨想也不想答。
“我可能会对你用药,同时催眠。”李绍云斟酌着说,他虽然有把握,不过这事还是让本人知悉为好。陶宇站起身,微微发怒:“药有副作用吗?”
李绍云笑了笑:“是药三分毒,副作用肯定是有的,他以后可能会比较健忘,思维比原来更加迟钝。”
“但我会尽量控制。”李绍云说:“你愿意相信我吗?”陶杨迫不及待点头:“没问题。”陶宇不安地看向他,李绍云道:“我打个电话,稍等。”
说罢走出去,陶宇说:“我去趟厕所。”然后尾随李绍云走了出去,他听见那个男人持着手机说:“他同意了,我也希望您最好别让他们再次相见。”
“是的,岳先生。”李绍云挂断电话,一回头,撞上陶宇愤怒的目光,他笑了笑:“你一定有别的要求。”
陶宇一愣,李绍云继续道:“你喜欢你的哥哥,是吗?”
陶宇没说话。
李绍云叹息一声:“他心底缺的那一块,必须有个人来填上,你想成为那个人吗?”
陶宇瞪大眼睛。
“相应地,”李绍云扬起眉毛,“请不要告诉他,这是岳先生的决定。”
陶宇思索良久,点了点头。
后来陶杨只记得,他喜欢一个弟弟,而这个人,叫陶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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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岳维,这些过去的已经苍老的事,他该纵容他们留在时光深处。但陶宇又不甘心,岳维就不该为此后悔终生么。
岳维痛苦地闭上眼睛,脸部肌肉绷紧,像是忍受着不可遏制的巨痛。他想把徐砾阳抱进怀里,又怕打碎他,他只能坐在他身旁,品尝着十六年前的陶杨的失落和绝望。
徐砾阳醒了。
“岳维——”徐砾阳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