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
本来不该那么黑的,走廊上有光,窗外也有光,但他视觉有异,在微弱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他抓紧被单,无助地吸气,心跳越来越快。
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在预示着他消散之后将要遁入的混沌。
没人知道刚才肖衢对他说“去吧”时,他有多难过。害怕自己真的“去了”,再也见不到肖衢。
各种检查机械又繁琐,他躺在救护床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多少次试图在人群里找到肖衢的身影,却都是徒劳。
肖衢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做完所有检查,护士将他推进病房,叮嘱他早点休息。
但他哪里敢睡?
他是醒来之后突然来到这具身体的,那么离开大约也是在睡梦中。
检查时,他心中矛盾至极,既希望医生发现自己的异常——说不定现代医学能让他留下来;又害怕医生查出端倪。
最终,医生什么都没发现,专业的视力检测证明,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
他惨然一笑。
眼睛当然没有问题,看不清是因为快要消散了啊。
半夜,肖衢竟然来了。他喜不自禁,多希望肖衢能陪他直到天亮。
这样的话,漫长难熬的黑夜也会变得好过一点。
最坏的情况——就算他一睡不醒,那也是在肖衢的陪伴下悄然离开。这足够令他满足。
他不想孤零零地走。
但肖衢只待了一会儿,还关上了明亮的灯。
他痛苦难言,忍着药物带来的困倦与浑身怪异的疼痛,还有对死亡的恐惧,拼命等待遥远的黎明。
第14章
肖衢并未离开,在车里坐了一宿。
本来是打算回家的,车已经打火,心却似乎不肯走。他握着方向盘,透过车窗,看向住院部的方向。成顷所在的病房没有光亮,小孩儿听话,没有偷偷下床开灯,现在说不定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着椅背。
对成顷的关心显然已经越界,那份超乎寻常的记挂让他深觉不安。就像现在,他不应为一个床伴留下,却偏偏无法转动方向盘。
曾经莫名觉得与成顷待在一起时,有种盛羽就在身边的错觉。如今错觉越错越离谱,刚才在病房里与成顷对视时,竟感觉是盛羽正望着他。
但盛羽走得那样惨烈,连一抔骨灰,一点念想都未留给他。
是太过思念,才会将成顷当做盛羽?
不对,如果真的那么想念,为什么还会将这份感情转移到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身上?
成顷不是盛羽。
他低下头,伏在方向盘上。
当年第一个诊治他的心理医生说:不要小看时间,绝大部分无法承受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扶平,绝大部分你认为永远放不下的人,终有一天会释然地与你说再见;你会有新的生活,遇上新的钟情的人。只是你现在还无法想象,也不愿承认而已。
那位医生他只去见过一回,激动、愤怒、羞愧,认为对方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
如今看来,医生其实说对了一半。
前半句是错的,至少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盛羽逝去八年,八年前的剧痛并没有因时间而消退。他只是不再像个野兽一般歇斯底里,不再将痛苦展示在人前。他将它们藏了起来,以冷漠作为伪装,只在某些时候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