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每隔五十米有一个岗哨,哨塔高耸,在阴沉的天空映衬中显得突兀且肃穆。
最靠近林子的岗哨则有一片空地和伙房,每天早上浓烟滚滚,焚烧尸体的味道便从那里传来。
而再往右边看,则是一排两层建筑,里面堆放着日用杂物和一些器械弹药。在窗口的位置看不到他们站岗的人,但可以看到那房子露出的一个角,有人头在角边攒动。
所有人不是穿着黑色的军大衣就是灰色的土布衣裳,让整个天地没有一丝色彩。
“阿诺瓦的人站岗吗,为什么我和你的人不需要站岗?”桑多突然问道,一口烟雾钻出窗户的缝隙,弥散到阴霾的天际。
“那么冷,能不站我就让他们不站了,冻出什么毛病来,这里的医疗设备也跟不上。阿诺瓦他们皮糙肉厚,能者多劳。”索坦松以为桑多放弃了之前的挣扎,也缓下了声调。
“多久轮一班?”
“一天四班,早上,下午,小夜,大夜。”索坦松答,瞥了桑多一眼,忍笑——“怎么,你还想让自己手下的人去吃苦头?这里可不是新兵训练营。”
索坦松想着桑多是犯了在部队时的老毛病,但当他看到桑多死死地盯着那些岗哨时,不知为何,索坦松仍然产生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索坦松问。
(36)
桑多没有接索坦松的问话,又把话题扯回原先的讨论上——“c栋就一个空缺的特管员都没有了吗,他们人人都有自己的……卫生员?”
这词从嘴里说出来还有些别扭,毕竟它推翻了桑多前半生对卫生员的定义。
“都有了,除非弄死了,不然一般没人换这个。你知道,那都是操出点感情来的人了,你要实在想,就得下硬命令让某个人收——不过这事估计你做不出来,你也别丢给我做。”索坦松摆摆手,趁桑多提议之前先表示反对。
桑多目光转回窗外,又是话锋一转,道——“站这种岗,冻死很容易吧。”
虽然索坦松觉得桑多的问话有点跳跃——不知道桑多是什么星座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冻死不容易,这不有酒吗,在这站岗也不是和外头那样杵着一动不动,可以随便走走。但他妈摔死的倒不少,喝多了脚一滑,直接从上头滚下来。”
说着他哈哈笑了两声,见到桑多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下来。
但桑多的表情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这时候变化,反而让索坦松的内心敲响了警钟。
于是他突然不说了,眯起眼睛打量桑多的表情,思索片刻后,压低声音道,“桑多,这样的摔死是没有选择性的,不可能只死阿诺瓦的人,大家都会看出猫腻。”
“如果大家都看不出猫腻,那他们的死还有意义吗?”果不其然,桑多承认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要和阿诺瓦的人干上,无非需要做到两点。
第一,是让所有人知道桑多敢杀阿诺瓦的人,让阿诺瓦意识到这地方不是由他们这群糟粕说了算。
第二,则是给上头一个看得过眼的报告。
喝多了摔死,真他妈的,桑多怎么就没想到,这片地方除了劳动过量之外,还有那么创意的死法。
索坦松还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他走到猫眼看了一下,而后把门锁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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