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地被丢来丢去。
可惜一张铁丝网后,还有着另外的铁网。
铁网层层叠叠,过滤一次又一次。
他的名字再也没有被念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冰冷的编号,8561。
在他前面有八千五百多人,他们都曾经在这片广袤的雪原中生存。他们睡过自己的房间,进过黑暗的轮岗室,在食堂里争抢食物,再瞪着干涩的眼球望向劈啪作响的火焰,于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想起了布里。
布里的编号是8549,是和自己同一批过来的人。只不过现在8549换了其他的面孔,那面孔是一个瘦瘦白白的小年轻,他被喊到了,于是出列,再用力地攀上卡车。
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棉大衣就像一件长袍。
他坐在卡车最靠里面的位置,迅速蜷缩成了一团。
比奇抬头看天,天空依然如当初一般阴沉。
他从卡车上跳下来,被勒令站成一排的那天恍如昨日。当时的他觉得这里真冷啊,冷得手指都没了感觉。他不停地跺着脚,哈着气,不知道站了多久,才被带进食堂里。
这样的集合经过了四回,两回送走第一批,间隔两个月,开始运送第二批。
那段日子整个特管区都陷入一片奇特的沉默中。
一边是对难民好奇又有些厌恶的新兵,他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不确定长官的态度,所以远远地望着那些人,却从来不说话。
另一边则是战战兢兢的难民。又一次运送,又一次贩卖。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真正走到彼岸,谁也不知道彼岸会更好还是更糟糕。他们不去问问题,因为怕知道答案。可他们却睁着眼睛,竖起耳朵,心里头绷着一根弦,因任何小道消息而或喜或悲。
桑多让他们走第二批是有道理的,第一批去时很多协议可能都没有敲定,很多规矩也没有形成。他无法确定那些安置他们的到底是怎样的环境,那不打头阵,便是最稳妥的选择。
所以西区的特管员站了两回,才轮到北区的索坦松上去念名字。
比奇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桑多站着的位置,他换了一身正规的军服,笔挺而英俊。
他站在索坦松的后侧,严肃地睥睨着底下的人。
索坦松喊道了科里亚的名,喊道了奈特的名,最后,喊到了比奇的名。
——你不愿意吗?
那时候桑多这样问他。
——你不愿意服侍我吗?
桑多掐住了比奇的下巴,让他抬起眼睛看自己。
——不要随随便便跪下,但你都跪了那么久了,我跪一下又何妨。
桑多抱住了他,擦掉了他的眼泪。
——我会把你送走的,你会远远地离开这片地方。
桑多亲吻了他的额头,那是他唯一能给出的承诺。
比奇收回了目光,从人群中出来。他抓住卡车边的扶手,将自己扯了上去。
他贴着科里亚坐下,抓住科里亚的手。科里亚的手又瘦又凉,抓在手里像抓着冰棱。
比奇扭头望向底下的人群。
他已离开了人群,但他又好像还在人群之中。
(96)
索坦松离开前,最后给了桑多一个拥抱。
桑多把一个纸袋交给他,里面装着一些票子和金币,让他把这些悄悄交给比奇,“每个月给一点,不要说是我给的。”
索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