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圈,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面上也再没有原先的飞扬神采,反倒显得极是沉默。
他指了指几案对面的座椅,温声道:“坐。”
萧易低声应了一声,便在王忠嗣对面坐下。王忠嗣从大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语气略带几分取笑之意:“你的信又来一封啦,今日刚到。你这小朋友今次竟用了八百里加急,真是胆大包天。”
萧易一怔,神色却仍是晦暗,未伸手去接,先抬头看了一眼节帅。
王忠嗣微微一笑:“放心,这封信夹在了给我的军报之中,除了我没人看得到。”
萧易低声道:“是我等僭越了,节帅莫怪。”
王忠嗣又是一笑,将信放在大案上,起身道:“你慢慢看,我先出去有些事,你看完了自出去找我。”说罢便要离开。
萧易却不理那封信,猛地一推大案霍然起身,一个箭步抢到王忠嗣跟前,急道:“节帅!您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王忠嗣停住脚步,笑容渐渐淡去:“他说的或许都是真的,不过,我不在乎。”
萧易双目微微发红,伸手拦住王忠嗣的去路,哀求道:“节帅,您正当盛年,是国之栋梁,若当真因为这种事见责去职,不仅仅是您本人的遗憾,更是我大唐的重大损失,您若去职,谁还能接您的位子?还请您三思!”
王忠嗣凝目望他:“我这条命,可说是当今给的,少时,至尊曾因我常领轻骑出关,恐我因轻进而丢了性命,便将我召回长安,到我渐长,性子渐趋沉稳,才放心让我领军。至尊对我的爱惜,我不敢不报答。若至尊真的降罪于我,也必然有他的理由,我认。至于你说的无人接替,这便是笑话了,休说光弼哥舒都是一时之能士,足可当大任,便是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已锋芒初现,若我料不错,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又何愁我大唐无人?”
“节帅!”萧易勉力控制才没有大喊出声,声音因竭力压抑已有些沙哑,“节帅!除了您,谁还能有偌大威信节制三边!您若去职,继任的九大节度必然各自为政,变成一盘散沙!”
王忠嗣用奇异的目光望着萧易,良久方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可是这样也没甚么不好,至尊,会喜欢的。”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苦涩。
萧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节帅会如此回答。他一下子明白了王忠嗣的想法,便是因为太明白了,反而感觉一片茫然。
便是节帅这样谨慎沉稳几乎从不犯错的人,还是至尊假子,也逃不脱自古以来名将的下场么。
那么,古往今来那些名将,究竟是为甚么要成为名将?
王忠嗣绕过他,慢慢地,却极坚定地,一步步走了出去。萧易怔在原地,许久,许久,终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到大案前将那封信拿了起来。
不出所料,这封信果然说的还是朝中局势。
石堡城之败,让玄宗甚为郁郁,但他没法子迁怒于王忠嗣,毕竟在战前,王忠嗣就极言此战不可,如今被他说中了,玄宗却从哪里来的脸面再去责骂王忠嗣?
所以,玄宗的一肚子不满都放在了董延光身上。这人主动请战,夸下海口,却铩羽而归,不可不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盛怒的皇帝原本是一口无坚不摧的刀,无人敢缨其锋芒,然则他身边偏偏有个解语花,便让天子的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贵妃说,你且听听人家将军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