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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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艰难,似乎还有点羞愧。

    朕没再说下去,只是移开目光,远远注视着那片流炎般的凌霄花海。雍蒙还是很诚实的:即便家国覆灭是把双刃剑,可同样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也没有太多人敢于选择死亡——

    建康城破之时,谢氏全族服鸩,而谢镜愚选择了战亡;朕起杀心之时,寻常人都知道走为上策,而谢镜愚偏向虎山行。

    两次。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谢镜愚都不愿意坐以待毙,而是选择冒更大的风险。高风险才有高收益;在以性命为赌注的关键时刻,他赌对了。

    其中重点,雍蒙肯定也能想到。他原本望着朕,后来像是不敢直视,便跟着朕的视线方向看向那些成片怒放的丹红花朵。“若是没有一点儿运气,只怕……”他的话声极低,还没说完就消散无踪。

    但朕知道雍蒙的未竟之意。若是没有一点儿运气,谢镜愚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朕也不打算反驳,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光是从建康城中杀到城门,出个差池就足以要命。其中固然有实力的因素,但父皇正好在城楼上、正好看见了、还正好欣赏他,都是可望不可即的难得运气。

    再来说朕。就以朕在朝臣心中心机深沉绝不手软的普遍印象,谢镜愚贸然表白,没被朕砍头、反倒令朕也喜欢他,也免不了要说一句天时地利人和。谢镜愚预料不到,朕也预料不到,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会儿,对雍蒙的疑问,答案已经很明显——

    谢镜愚拥有的优势,雍蒙一样也没有。比如说,家室顾虑,赴死勇气。而谢镜愚没有的麻烦,雍蒙却有。明摆着,朕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朕再如何也不会考虑他。

    有了这些区别,什么才能脾性都要往后排了。

    可能正因为彻底明白自己没希望,雍蒙脸上表情愈发空落。“陛下,日头不早,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他一反往常地率先提议。

    朕点点头,随即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回廊,一路无话。等到门口,御辇早就等在了外头。

    “陛下!”

    就在朕登车的前一瞬间,雍蒙突然叫了一声。朕回过头,略有讶异:“怎么了,魏王?”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要令朕更讶异,雍蒙满脸都是失落怅惘,接近心如死灰。朕曾见过他有一次类似的表情,但今天程度远甚于从前。似乎没料到自己真的开了口,他面上极快地掠过一丝仓皇。“没事,只是……”他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借口,“今日能随陛下游园,实在是臣的荣幸。”

    朕能听出他言不由衷,稍稍扬眉,原本撩起下摆的手也停住了。“到底怎么了?”

    见朕转过身,雍蒙的那些失落怅惘瞬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臣……”他几乎有些结结巴巴,“以后还能随陛下出行么?”

    朕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不管是作为吏部尚书,还是作为魏王,你这要求都太低了。”朕意有所指地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朕的四哥。”

    六部尚书有得是和朕同游同饮的机会,而宗亲之类的宴会从来也不少。至于后一句……除了血缘关系不可抹杀的意思,还有更深的、只要循规蹈矩就不会出事的潜台词。

    雍蒙怔了片刻,眼睛里慢慢有了生气。“臣谢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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