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
一个人。一座城。
世间轮回,来来去去不过生死二字。
那一年开满曼珠沙华的忘川河畔,并没有一个名叫谢衣的魂魄经过。再一次的魔气熏染也没有将他魔化,虽然过程十分凶险,最后却平安无事,只在右眼下留下两颗状如泪滴的暗红色痕迹。
瞳想起熏染前一日沈夜也曾到七杀祭司殿来,离去之前站在门口,背对着他说了一句:
“瞳,熏染的时候有劳你亲自过去一趟……替我看着他。”
再将沉睡中的人检查了一遍,所种的蛊已经生效,替换残损部位的偃甲也基本无碍,只等他醒来。
他想,如你这般运气究竟该说幸或不幸?
他关了暗室走出去,光线随着那扇门的闭合黯淡下来。
五感渐次清晰。
魂魄重新全权掌控了躯体,暗红魔纹上的睫毛微微一颤。苏醒。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潜]
太初历六千六百零四年。立夏。
夜阑人静。
正是午夜时分,朦胧月光穿过交错的矩木根条洒进来,将街道建筑和花木树影照得明暗斑驳。
城中最下层一处荒僻的石廊下,两个人影正匆匆行进。
间或有压得低低的语声传出,又被脚下踩着水洼的水花声盖过。
许久,终于在一道机关门前停下来。
这地方是用来关押魔化人的,本来有人看守,但前不久忽然有个魔化人狂性大发,灵力暴涨数倍造成守卫死伤。为了安全起见,魔化人被制服之后就撤去了看守,改用偃甲卫兵替代。
然而此时这些卫兵却像瘫了一样,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前面的人径直走到门侧要启动开关,忽然被同伴伸手拉了一把:
……喂,你真要这么干?
你说呢?
那怪物癫狂错乱又力大无穷,真的放出来可不是你我二人能收拾的。
嗤,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犹豫?魔化人失控之事已经被上报到大祭司沈夜那里,倘若追查下来发现是咱俩的过失,不死也是重罪。
……那你这么做,能担保他们一定追查不到?
上面如果发现魔化人闯入城内,一定会将之斩杀,到时候证物已销毁,没人能查得到咱们。
可这怪物不知会杀多少人,要是被人发现是我们将之放出……
熏染魔气出异状也不是第一次,只要稍加伪造,没人会发觉。
那人说着又转回头面对开关,冷哼一声:至于死了的那些人,就去怪沈夜吧,要不是他定下这熏染族民的法子,哪来魔化作乱之事。
一点灵力的微光从那人手上腾起,机关门中的转轴随即吱吱作响。
后面的那个像是终于想通了,也在手上亮起一团灵力,大着胆子站到另一边。
四面沉寂,一丝风也没有,几乎能听到时间的流动。
“……你说……这么做真的能瞒过去?”迟疑的声音。
先前那人被同伴的优柔寡断弄得不耐,然而还未等他答话,耳边就传来另一个声音。
“——不能。”
清朗的。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两个字。
像一颗石子落进池塘,将凝固的平静打破。
他猛然转头,阴翳中走出一个人,半张木制面具将双眼遮住,步履无声,像一道暗夜的幻影。
头皮一阵发麻,手心不知何时渗出汗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