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一心要阻止这一切,想先除去心魔解决了这大患,再做让族民迁居的打算。然而要弑魔,又要烈山部存续,以凡人之力,要得上天多大眷顾才能如愿?
离城叛逃,辜负师尊,丢弃族民,却终究未能寻到一个弥补之法。
倘若余生就此了结,临终之时又会不会后悔?
然而这件事却不能去想。
每每想到此处,意识就会陷入一片混沌空濛,而后那个声音——仿佛是他自己的声音,就会从心底浮现出来。
“……过往种种且都放下……”
“……只需记得远离流月城,远离人间是非……潜心偃术便是……”
远离。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紧双眼再睁开,心底翻涌的潮水就平息了下去。
好在,也并不觉得难过。
天空不知何时聚集了成片的云,像大朵大朵的棉絮,遮着光线,在山峦之间投下灰色的暗影。
有凉风穿过花树的枝叶抵达屋前,吹散了暑气,令人心神清爽。
谢衣摇了摇头将思绪收回,问叶海,难得来此一次,便只是为了说些陈年旧事?叶海好像豁然清醒一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此言得之!我此来可是专程找你相助。上月我成立了一个杂耍团,有熊猫,有狐狸,有海龟树灵,还有一帮花花草草小鬼头……
——杂耍团?这倒有趣。
——自然有趣,只是物件繁多,运输起来十分不便。
——你不是有那艘“玉树临风号”?
——那一件涉水行陆尚可,腾空却做不到,否则我怎会来找你。
——……难怪赖着帐也会来此。
——这话从何说起?本大侠,不,本团长几时赖过账?
——你没有?
——君子一诺千金,倘若我此番再……喂,等等,等等啊,谢衣!
时光究竟会如何改变一个人?
凡人生老病死,从青丝绿鬓到暮雪白头,都是眼前所见;不能见的却是性情人心。
中间隔了数十年空白,叶海觉得好友变了许多,不知道这许多年中有何遭遇,还是人类本就如此,即便容颜依旧,也会被时光磨砺成另一番心性?
然而有些时候却又似乎分毫未改。
叶海想他说起承担二字时,眼中闪动的神情,不知究竟想到何人。而那目光不知怎样,又让他想起当初乘舟共饮的那一日。
九十余年前。江岸码头。中夜。
月色很好,江水很清,谢衣从船舷跃下,再冒出头来已在江心。
整个人都湿漉漉的,额边的碎发一绺一绺贴着脸颊,回视叶海笑得十分灿烂。后来那笑容却渐渐淡了,他的视线停在水面上,距离太远叶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