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作声也没有动,嘴角却藏着笑。
之前在偏殿一番云雨将他折腾得够呛,整个人像是抽去了骨头似的动都不肯动,沈夜看他睡着了,帮他清理了身上残留的痕迹,裹了条毯子抱到主殿大床上让他休息。
……居然还有精神偷听。
他凑近他的脸侧,叫他,谢衣。
没反应。
啧。他伸手捏诀,手心涌出一团白雾般的寒气,在指上旋转成一道小小的暴风。
还没等他动手躺着的人就睁开了眼睛,要躲,奈何全身酸软没一点力气,只好望着他一迭声地说,弟子知错请师尊不要责罚不然瞳大人的偃甲无法修复倘若因此不能出席祭典非但弟子难辞其咎更有失师尊颜面还望师尊三思。
……如何胡来的理由也能被他说得振振有辞。
——哦,我竟不知本座的爱徒如此为本座着想。
一个冷眼扫过去。
——呃……这个,师尊明鉴。
分明有恃无恐,眼底还透着浅浅笑意,那笑容就像是——不知哪个小祭司形容过的——
见鬼的三月春风。
七日后。流月城例行的全城祭典。
城中大半族民及神殿各阶祭司均按时列席,其中自然也包括七杀大人和破军大人。
事实上,瞳的偃甲与他能否出席祭典完全无干,而他那天派人去找谢衣,也不全是为了修偃甲的事。
至于大祭司后来究竟有没有降下责罚,谢衣不想提。
他只记得那天夜里,自己睡在那张久违了的主寝殿大床上,沈夜将他抱在怀里,柔软厚实的绒毯暖暖地将两人盖住,让人凭空生出无限满足。
他听见沈夜在他耳畔低语。也许是心境关系?听来比平日温柔了许多倍:
“谢衣,感觉如何?”
——又是这个问题。
意思却显然两样。
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无可抑制地烫起来,眼睛偏过去看窗外的夜色,然而躲是无论如何躲不过的。
他搪塞半天,终于八竿子打不着地说了一句:
“……风雨如晦……”
沈夜听得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顿觉好笑。
他这徒弟一向没什么不敢言,像眼下这般说话拐弯抹角,难为情到如此地步还真是第一次。他将手臂收紧了些,谢衣就伸过手来握住他的,两人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祭乐渐渐奏响,雄浑壮美的乐声萦绕在整座城上空。
万民俯首之际,沈夜下颌微沉,目光凛然朝祭台下缓缓扫视过去。而谢衣刚好在那一刻,远远地从祭司队列之中抬起头来。
或许,就算是隔着茫茫浮世,泱泱人海,生灭轮回,也会有这一刹那的视线相触吧。
不过一眼。
一眼百年。
番外二:醍醐
太初历六千五百六十七年。谷雨。
流月城。
所谓青梅竹马大多是从少年时一次懵懂的照面开始。
而所谓宿敌,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一句年幼的意气之争而结下的梁子。
谢衣往前走了一步,嘴巴紧抿着,脸气得通红。阳光穿过矩木枝照在少年的发梢上,他逆着光,被晃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还是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有胆量你再说一次!”
风琊被他突然发狠的样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