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王不忍卒睹,告了声罪便匆匆离去,只说在正厅等待查验结果。
李甯嘴角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其中可见少许银色亮点,沙陀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只见银针立刻变了色:“这血有剧毒,”沙陀面带困惑扯扯小辫儿:“中毒后会血泛银色,究竟是什么……”
尉迟真金细看片刻,似觉有异:“沙陀,缠绵病榻之人,是否应该面带病容?”
沙陀闻言一愣,定睛看去,果然李甯小小的脸蛋白里透出嫣红的血色,一头长发也乌黑油亮,完全不见病态。他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抓起李甯的胳膊。将袖口撸至肘窝。
“果然如此!”见尸身小臂尽头有极淡的粉色血晕,沙陀兴奋地抬起头:“这是‘灼华’!”
“灼华是何物?”
“此物是汉时葛洪炼丹中偶得,因服之可美容色,一时风靡于富贵人家,但此物有毒,且难以察觉,只有死后才会从尸身上验出中毒征象。要消其毒性,必须常沐日光。若长期待在阴暗之处,毒性就会逐渐积累,终致毒发身亡。”
咣啷一声传来,裴东来飞快握上腰间刀柄,与众人一起看过去,原来是清醒后被侍女搀扶着赶过来的江都王妃摔倒在地,撞上了门口的屏风。
“你说……甯儿她,是因为没晒阳光才没了的……?”房氏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哭得核桃一般,原本明媚的眼中布满血丝,愣愣盯着沙陀。
“的、的确如此。”沙陀性子害羞,被眼前的美妇人盯得直冒冷汗,连忙低下头看着地面。
“因为没晒阳光,因为没晒阳光……”房氏喃喃自语,无神的双眼扫过屋内众人,目光停在被打开的窗户上,一双手紧紧揪住了胸前衣襟。
“啊!!!”沉默片刻,她终于迸发出一声嚎叫,如同夜枭般凄厉刺耳。江都王妃用力推开想要扶起自己的婢女,几乎是跪爬着扑到女儿床前,抱住信阳县主的尸首痛哭失声:“甯儿、甯儿!!!都是阿娘的错,是阿娘害了你啊甯儿……”
几人面面相觑,狄仁杰踏前半步,温声道:“不知王妃之前为何将小县主房中光亮遮去?”
“是她说的……”房氏把脸埋在女儿身前,幽幽道:“她说,吃了她的秘药,就得在暗处做法……”她猛然抬起头,瞪得大大的眼睛看向尉迟真金:“尉迟大人!是那妖妇,是那妖妇害了我的孩子!”她虚弱的身子受不住情绪如此剧烈地波动,只说了这一句便晕厥过去,顿时四下里一片手忙脚乱。
在一直陪侍王妃身侧的中年妇人指挥下,婢女们将王妃房氏用软椅抬了回去。那妇人向尉迟等人恭敬行礼:“奴婢许刘氏,是王妃娘娘的陪嫁,王妃娘娘伤心过度,怕是不能再见客。事关小县主,大人们若有疑问,尽可问奴婢。”
“方才王妃所言妖妇,究竟是何人?又是如何害了县主?”裴东来问道。
“回大人,之前小县主久病沉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王妃便请了不少有名的郎中来,也都无甚起色。后来王妃听说有一位女郎中,手中有秘方,任何小儿疾患都难不倒她。王妃立刻派人寻了她来。那女郎中说,她虽然能治病,但吃了她秘药的人,大多痊愈后便不能再见阳光,子嗣上也极为艰难。王妃说县主是皇室贵胄,不在乎这些,她便让王妃整治出这间暗室,将小县主安置在其中,并喂了县主秘药,说是只要在这暗室中静养十日,期间不可接触父母以外的生人,便可痊愈。王妃为此事事躬亲,没想到才七日,县主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