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逸求亲那日,陈沽也来了。
他以为自己站得隐蔽,实际上阿酒在他来到离天境的时候就知道了。
司徒逸打扮得光彩照人,驾着七十二架鸾车,惊天动地地来了。
阿酒陪他做这场体体面面的戏。
他说:“在下心慕宫主风采日久,今以七十二架鸾车之礼,求迎宫主,日后天长日久,珍之重之。”
阿酒拱手回礼:“春意浓得仰太极殿首厚爱,奈何心思已乱,实非谋求大道之良配,仅备七十二道薄礼,是为赔罪。”
司徒逸的视线许久地落在阿酒身上,说得如何豁达,到底意难平:“宫主既道心思尚乱,某便不与宫主安定。只是如今你我已互收了礼,若是哪日宫主定了下来,不妨先想想在下。”
只是他们二人都知道,这一段风月到此为止,再也没有以后了。
司徒逸里去了,围观众人离去了,陈沽也离去了。
热闹散尽,更加冷清。
阿酒站在界碑前,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长途跋涉的自己与陈刀,还有急急赶来的芜苻。他空空落落地四下环顾,离天境内茫茫春草,离天境外万丈雪原,都干干净净。
视线扫过时,阿酒眼睫一颤,当初陈刀在界碑上留下的那道刀痕入眼。
化道的契机铺天卷地地到来,阿酒的魂魄猛然间被撞出身躯。落入瑰丽的大千世界涡旋之前,阿酒看见自己的身躯回过头来,无悲无喜地看着他。
“此间种种,都是你年少时做过的一场梦。”
阿酒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声在耳畔响起。
于是阿酒打了一个激灵,午间的日头太晒,他住着锄头,在自己门前打了个盹。
母亲端着鸡食盆子走了出来,絮絮叨叨地说:“别胡闹了,帮我把鸡喂了。”
“诶。”阿酒应了一声,母亲把锄头给他拿了回去,阿酒接过鸡食盆子敲了敲,自己的小鸡都围了上来。
阿酒又念了几日,就渐渐把修仙的事忘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阿酒陪在父母身边一辈子,打了一辈子光棍。
寿终正寝时,侄子侄女围在他身边。
他六姐此时也很老了,坐在他床头,握着他的手说:“九儿啊,没事儿,你先去吧,哥哥姐姐都在底下,过不了多久姐也下去陪你了。”
阿酒用力抓了一下他姐姐的手,便缓缓合上了眼。
转瞬他又在涡旋之前。
他年轻的身躯看着他,他垂垂老矣地弯腰拱手,消失在大千世界里。
陈沽踏开虚空,回到了自己的归天境。
刚一站定,他的侍从就迎了上来:“先生,四象局刚刚来人说,魏地今年气候实属诡异,粮食怕是要欠收。”
想到魏地密集的人丁,陈沽心中思绪翻转,快步往书房走:“把煦德他们都请来。”
侍从领命去了。
说出个结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谋士们都走了,只有煦徳留下来和他喝酒。
“一天天这么忙,也没个尽头。”煦德颇为感慨。
阿酒嗯了一声,心想,现在多忙忙好,幸好今日师尊没答应司徒老儿,早日忙出个头来,我好赶紧去同师尊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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