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必再睡。说来也怪,他白日里那一瞬间安心安神,就像是幻觉一般,不过持续那短短片刻就不再有,一切恢复如初。
他仍旧是独自一人。
窗外天边一轮孤月,犹如黑布银刀。
这一年长安花依旧,却再不会有人与他彻夜谈军中事,谈复国境收边城,在东方初明时对弈一局棋。
窗边也再没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笑着执笔与他说天下论古今,神采飞扬地与他讲如何利民助民。
如今天下大定,长安已是盛世,可他的盛世却已消失,不复再来。绝望以后,本以为会再有一丝明曦,却不想天边还未亮起,伊人已逝,光明遂灭,终究陷入黑暗。
年华将逝,灯下却终只有一人独影。
胸中剧烈不痛,一口闷气不知从何处涌来,秦澈猛地抬袖,用力咳嗽一声,再低头,袖上已是鲜红一片。
奇怪的是,见此,他心中居然全无波动,一片平静。
文之是血尽而死,死前,想必眼中所见,也便是如此。
秦澈顿了顿,未管袖上鲜血,只继续持笔将剩下的句子写完,等最后一句落成。他见窗外晨光微亮,便起身到屋内换了干净朝服,带上东西,按部就班地往宫内走去。
又是一日。
待早朝结束后,他有事要单独奏给圣上,便留下来,将物件呈上,该说的都说好后,他低眉垂目地直着腰行了一礼,便要告辞。
少帝坐在上位,见他要走,便受了他的礼,只在他临走前,似是一顿,继而出声问道:“侍郎,你今日眉目不展,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澈自己都未察觉有这些异状,听天子提起反倒一愣,稍稍停顿片刻,缓声道:“臣昨日……梦见一位故人成仙,醒来惶惶,便有些失神。”
座上之人一顿,问道:“……何人?”
秦澈一顿,却未答。
座上之人见状,安静了片刻,却终是没有再问,只让他离去。秦澈躬身一礼,缓步走出殿外。
待秦澈走后,金殿书室里空无一人,主事之人早已屏退左右,只孤身坐在桌案后,有如了无生气的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一动,华美富丽的金袖发狠从桌案上扫过,茶盏书台尽数倒下,噼里啪啦落地,瓷器木具碎裂之声在静默响起,无异雷震。
年轻的天子从桌案后站起,走了几步,撩起小心地用于遮蔽的华幕,望着后面露出的神坛,眼中流出两行泪来,悲道:“你为何不入我梦!你为何不入我梦!文之,你可是恨我吗?”
第141章
晨曦天边微亮, 仙雾氤氲, 浮玉山云雾之上, 仙宫伫立,朦朦清光从半掩的花窗间透进来。
白秋在奉玉上神仙意气息的包裹中醒来,周围十分温暖, 她在奉玉包裹她的气息中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眼,抬起头, 然后便迎上奉玉那双漂亮的凤眼。
意识逐渐清醒,白秋这才意识到她被奉玉神君抱在怀中,脑袋底下枕着他的手臂。她凝视着奉玉那双凤眸, 眨了眨眼,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出声唤道:“奉玉。”
说着, 她的手在奉玉胸前动了动。
“嗯。”
奉玉闷声应道,白秋能感到他的胸膛随着声音震了震。他微微直起身子凑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