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许久,再度醒來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嬴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在灵琚的搀扶下缓慢坐起,我环顾四周,这时才看到这小小的破庙里,已然挤满了人。
文溪和尚蹲在我身边,眉头紧皱地替我把脉,灵琚也守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我;嬴萱在煮粥,忙忙叨叨的看样子是沒什么事情了;雁南归还在偏房躺着养伤,听不到他有什么动静;段希夷蹲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添柴火,看我醒來便松了口气;而之前在嬴萱梦境中见到的花兽少女和那只名为小漠的月兽,都在角落里安静地坐着。
“怎么……人都到齐了。”我吃力地撑着地,苦笑看着大家。
文溪和尚沒好气地甩开我的手:“姜楚弦,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你差点醒不过來了么。”
我有些惊讶:“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灵琚急得一把抓住我的手,眼里噙着泪埋怨道:“师父你快吓死灵琚了,你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灵琚还以为、还以为……”
什么。。三天三夜。。
我怔住:“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老娘被这花姑娘给唤醒,就看见你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嬴萱用削过皮的树枝搅拌着滚烫的米粥,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抬头看向段希夷,可她却沒有蛮横地与我对视,反而有些反常怯懦地躲开,好像隐瞒了什么似的。
文溪和尚深深叹了口气:“你体内的毒虫虽然已经消失,可是你血脉阻塞,看起來像是中了什么毒,可我却怎也找不出原因,而且这种毒经你进入梦境之后就愈发加重,所以姜楚弦,在我还沒有完全治好你之前,你不许再贸然进入梦境了。”
“不行。”我立马拒绝,“鬼豹族就在这个村子里,我如果不主动出手,那万一鬼豹族动起手來连累了这些村民可怎么行。”
我说完这话,大家瞬间全部沉默了,他们的脸色变得莫名悲伤起來,就连灵琚也默默低头擦泪。我错愕地打量着他们,空气中的分子似乎都凝固在一起,就连我微弱的呼吸都显得突兀。
“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我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最坏结果,但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
文溪和尚站起身,细碎的黑发轻微摆动,土黄色的袈裟有些抚不平坦的褶皱。他深呼吸一口,和嬴萱交换了眼神,便回头低声对我说道:“这个村子……已经被鬼豹族屠杀殆尽了。”
宛如当头一棒,我整个人像是瞬间被人拉入了泥潭之中,四肢僵硬,头脑麻木,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來。我一把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草席,披了灰布长袍就冲出了破庙。
“姜楚弦你给我回來。”嬴萱一把丢下手中的陶碗就追了上來。
“姜楚弦。”段希夷也跟了出來。
我沒有理会她们,径直跑向了那熟悉的小村子,刚一踏入村落,就被扑面而來的血腥味击打着敏感的神经,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残忍的梦境,尸横遍野,断壁残垣,被烧得只剩下框架的房子在本应温柔的春风撩动下摇摇欲坠,溅满鲜血的墙壁记录着这段残酷的屠戮。
我不敢相信地跪下,脑海里响起了那名年轻壮汉对我说过的话:
“村子里的占卜师说,村子要迎來不祥之人,会有血光之灾。”
如今看來,这不祥之人并不是鬼臼,也不是血竭,而是我们……是我们的到來,给这个祥和无辜的小村子带來的毁灭性的伤害,若不是为了寻找躲在这里的我们,这些本该过着平淡生活的人们又怎会面对如此残忍的杀戮……我闭上眼,似乎能从这凝固的血迹中感受到那挥之不去的恐惧。
在这个世界上,沒有什么比一群惊惶失措的无辜百姓更可怜的了。面对鬼豹族残忍的突袭,他们抢着去拿顺手的武器,或许是锄头,也可能是猎刀。他们叫喊着,奔跑着,这些被袭击的村民们茫然无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是一场悲惨的徒劳抵抗,在强大的鬼豹军团面前,连妇女和小孩也不能幸免于难。呼啸着的砍刀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引燃的烈火无情吞噬着曾经的家园。到处都是尸首和鲜血,慌乱逃窜的人们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导致地下到处都是**声。一个女的靠着一垛墙坐着,给她的婴孩哺乳,她的丈夫一条腿断了,也背靠着墙,一面流血,一面镇静地持起手中的锄头,用最后的力量保护身后的妻儿……
这种残酷的画面只是想一想,就让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