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终于在他暗夜清和灸日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灸日看着离忧这幅样子,心里却是半点喜悦也无。
骄傲如暗夜离忧,竟也会为了爱子对从不肯看进眼里的弃子屈服。罢了……这个父亲,从来就不是他的,他也从来没承认过。“我会让暗卫送信回皇城,记住你的承诺。”
“好,好。”离忧大喜的抬起头想再说些什么,他没想到灸日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放过玄暝,毕竟暗夜幽暝到西虎的那日灸日对玄暝不死不休的杀意着实震住了他。
然而当离忧抬头望过去时,灸日已将身体背了过去。成王败寇,给这个男人留下最后的颜面。
而后,此生不再相见。
离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视两步远处逐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少年,单薄的背影好似从来就没厚实起来过。
倘若灸日真是他的孙子,那么哪怕是个生来畸形残疾的孩子,他都不会做的那般绝情,灸日偏偏投生成了他的儿子。脸面、能力、权势,对一个在一族之长的位子上坐得正稳当的人来说,无一不比血缘重要千倍。
他从未想过甚至无法相信灸日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长的如此迅速,如此惊人。
可事实上……离忧无声轻叹,背过了身去。
“保重。”不论过去离忧对这个从未承认过的儿子做过什么,但这声保重是真心的。
灸日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那一声低到喑哑的声音,仿若幻觉……
离忧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空荡荡的帐篷却让那声无比可笑的保重越来越清晰。
重重戒备的军帐把对离忧一来一去毫不知情的疏影引了过来,烛火拔灸日僵直的身影清晰的印在了帐篷上。
这画面,疏影再熟悉不过了。只要他这大哥离家在外,几乎每天他去向父亲问安时,都会在父亲的寝殿外看到一模一样的投影。皇城那位现在绝不可能出现在西虎军团,帐篷里的人是谁不问也知道了。
李癸一瞥见疏影,立时像见了救星一样,一把拉住了疏影,生怕人再走了。“二皇子殿下,老大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我们没有老大的命令不敢进去,您进去看看老大吧!”
“我?”疏影眉头一挑,随即点了点头。这个之前还把自己当无恶不作的恶人防着的糙汉子难得和善了些……
等疏影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掀起了门帘一角。里面的人似无所觉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的傻站着。疏影回头,黑暗中正对上李癸大力的向他挥舞着两条手臂……无奈转过头,疏影试探性的问道,“大哥?我可以进去吗?”
就在疏影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灸日动了。
“进来吧。”
许是静声久了,灸日提起冰凉的茶壶,直接对着鹰嘴灌了半壶凉茶。涓涓凉意从喉咙一直冷却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