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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137部分(2/2)

遍了,这是尽孝之事,又是理所当然,朝臣们也没人能反对,因此第三日,宣室殿里就传出了褒奖的圣旨——这圣旨到了鸿寿宫,薄太妃才醒悟过来高太后的打算,险些没晕过去!

    固然圣旨里头对同昌公主大加赞扬,连薄太妃也被夸奖了几句教女有方,然而却也将公主祈福的时间说了,足足三年!

    地方也极偏僻,是邺城外一处小小的皇家道观,名义上是说祈福务必清净,并且同昌公主也不爱热闹。

    等传旨的卓衡走了,薄太妃搂着同昌泪如雨下:“好个高氏!好个任仰宽!好个陛下!这是要把咱们母女两个往死路上逼啊!”

    蓼花也难过得很,但见薄太妃哀痛万分,同昌公主也是不知所措,到底还是上前劝说道:“太妃,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尽力为殿下收拾东西罢,不然受苦更多!”

    “还收拾个什么呢?”薄太妃哽咽道,“索性寻两条白练出来,咱们母女一起去见了先帝罢了,看高氏还怎么保她那贤德的名声!”

    “殿下如今十六岁,就算祈福三年,也才十九岁,驸马小个一两岁,也未必没有好的。”眼下的局势,根本不是什么计策能够扭转的,蓼花也只能劝两个主子往好处想了,“再者高太后既然爱惜名声,兜这么大个圈子来对付殿下,想来三年之后也不能继续叫殿下在那道观里了罢?”

    薄太妃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去见先帝,到底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的,搂着同昌又哭了半晌,到底被左右哄着劝着,抹着泪给同昌公主收拾行囊。

    和颐殿里,高太后听着上次那宫女过来禀告的经过,冷笑声声,道:“她左一个见先帝右一个见先帝,哀家倒要看看她到底要不要去!”

    武英郡夫人和荣昌郡夫人对高太后这个死要名声、对付个太妃还要兜来兜去的做派实在有点看不上眼,只是高太后执意,才不得不依着她,如今好容易计策达成,两人都不想再为薄太妃和同昌公主浪费辰光,因此就直接把话题带开来,道:“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能蹦达得了几天呢?随她去寻死觅活好了,当真死了,也不过是一道懿旨赞她句节烈,很稀罕吗?”

    武英郡夫人与荣昌郡夫人又对望了一眼,开口道:“说起来,咱们嫂子今儿个可是有正经事要和你商议呢!”

    “是芙娘的事情?”荣昌郡夫人贵为一品诰命,又是太后的嫡亲嫂子,和荣昌郡公也是老夫老妻了,除了嫁给太后长子做王妃的女儿,还能有什么事情叫她烦心呢?这点高太后也清楚,因为这次算计薄太妃,荣昌郡夫人也是帮了忙的,高太后再偏心自己儿子也不能就这么翻脸,当下就道,“依哀家说,哪有小夫妻不拌嘴的呢?如今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到底也时过景迁了,芙娘还在娘家住着实在不成样子罢?”

    这语气虽然缓和,到底还是更多的责怪高芙气度不够大,为一次争执就闹到了不肯再回夫家的地步。

    荣昌郡夫人想着和女儿的谈话,心里实在有点堵,但也只能好言好语的说着:“芙娘哪里是不肯回王府呢?只是虽然不敢说要大王亲自去接,好歹打发个人,给她个台阶罢?偏大王除了起初过去一回,就再不理会,这几次,连世子过去请安,也不怎么理睬了,听说,如今王府里头管事的,却是那庶出的长女呢!这……”

    高太后向来就是很重视嫡庶之别的,她因为当初薄太妃自恃宠爱,没少离间她和先帝的结发之情,对姬妾和庶女格外的看不顺眼,就算是自己的孙女也一样——再说安平王的庶女连县主也不算,又怎么能和新泰公主比?

    当下就震怒起来:“竟有此事?”

    “宣宁长公主也是知道的,长公主气极了,还与安平王吵过一次,因为长公主以为太后还在病着,所以没敢声张。”荣昌郡夫人苦笑着道,“说起来芙娘也是太后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情还能瞒过了太后去吗?若不是那宝姬太过无礼,那庶女也不成样子,芙娘绝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啊!”

    高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并非嫉妒之人,便叹了口气,道:“这几日宫里也不断出事,哀家也忙得紧!倒没留意大郎如今糊涂到这个地步了!今日下午哀家就召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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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晌午后,安平王才被太后大骂一番赶出宫去接王妃,既然有力气大骂安平王、并干涉王府后院之事,显然太后已经开始好转了。

    于是众人都觉得祈福这法子效果好——同昌公主的车驾当日才出城呢!

    只是谁也没想到,高太后好了之后不几日,和颐殿却闹出了更大的事情来——皇长子和皇次子都双双出了花!

    这时候天花不啻是使人闻风丧胆的病了,健壮的男子也常有熬不过去的,又何况是两个打从出生起就娇贵万分的皇子?

    任仰宽颤抖着手松开两位皇子的脉门、点头确认病情后,高太后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天花传染极快,何况无论太后还是两位皇子,都是既尊贵又不经折腾的,谁也不敢、包括姬深也不敢提移宫的事情,但奈何太后、皇子再尊贵,皇帝才是最紧要的,甘泉宫紧急封了宫不说,因为有条暗渠是直至冀阙宫的,姬深在经过大批太医诊断后,被立刻劝谏移到旁的住处去,依着右娥英的意思,最好当然就是住到锦瑟殿里去,但步氏从中横插一手,最后到底选择了偏僻的鸿渐宫。

    这样薄太妃就很尴尬了——鸿渐宫就在鸿寿宫的隔壁。

    姬深对这个庶母虽然不像高太后那么不待见,到底也不见得有什么尊敬之情,听雷墨含蓄的提醒隔壁就是薄太妃后,便随口道:“叫她移到旁处去就是了。”

    “如今怕是没有合适的地方移……”

    “那就叫她出宫与先前那些无所出的太妃一道罢。”姬深漫不经心的吩咐。

    聂元生忙给他补充了个借口:“就说宫中出现天花,为太妃安危计,以免叫去为太后祈福的同昌公主分心。”

    就这样,同昌公主离宫后不到两天,薄太妃同样在仓皇凄凉里被打发了——但高太后此刻却再也无暇庆幸窃喜,因为两位皇子出了花,日日探望这两个孙儿的高太后虽然幼时也出过花并且平安熬过来,并不怕这次的天花,但怎能不担心?她坚持留在甘泉宫里照料孙儿——也是怕出去之后传了人,到底姬深和姬恊都是没出过花的!

    夜里和颐殿中明烛似昼,照出高太后短短两日迅速苍老的容颜来,她问宋氏的话时甚至有些颤巍巍的模样了:“莫非这是先帝在责罚哀家赶走了同昌吗?”

    此刻高太后还不知道薄太妃也被姬深打发出宫了,这么说着,又是担心又是委屈,禁不住流下泪来。

    宋氏赶紧劝说道:“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两位皇子是太后的孙儿,难道就不是先帝的血脉了吗?同昌公主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女,哪里能和皇子比呢?”

    “贤人说的极是!”温太妃因为每日里经常过来,偶尔也到两位皇子的摇篮前看看,她和和颐殿走得这么近,这会自然也脱不开身,太妃经历风浪,虽然并没有出过花,因为先帝已去,想开些得话,留些痘痕都不怕了,论性命这次也未必就一定能熬过去,但也很快想了开来,只是心下担忧也不知道两位皇子是什么时候染上的,不知道自己那流放的儿子是不是也被波及?对于自己的性命倒是看得很淡了,所以还是照常到和颐殿来陪伴太后,此刻就道,“先帝圣明,再说女儿总是旁人家的,哪里能和孙儿比?何况同昌公主只是去祈福,又不是叫她去做什么!”

    高太后被心腹和温太妃反复劝慰,才勉强恢复了些精神,又听温太妃提醒道:“这天花不可能是好端端就发起来的,恐怕……是内有玄机啊!”

    这会高太后正是满心惶恐和担忧之际,被温太妃这么一说,仿佛寻到了发泄的途径,几乎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发誓:“若叫哀家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皇嗣,哀家必生生食其血肉!”

    第四十八章 追究

    “还能有谁呢?太后的和颐殿,是谁都能做上手脚的吗?”牧碧微冷笑着与何氏说道,“之前,步氏小产,咱们那位陛下为了安慰她,硬是从和颐殿里把二皇子抱到永淳宫里哄她高兴……后来右娥英提了个痨病,将陛下吓得直接撤出了永淳宫,连二皇子也还到了太后殿里……那步氏的出身……”

    “犯官之女,又被官卖青楼,虽然没接客,但这份羞辱,若当真是她做的,可见这恨意。”何氏微微颔首,“不过我却有些奇怪,这天花传染向来就是极快的,按说二皇子从永淳宫回甘泉宫也已经有好些时候了,再说太后向来对后妃就没几个能看顺眼的,抱回二皇子的时候哪里能不查一查?”

    牧碧微哂笑道:“不管是不是步氏,总之她是脱不了关系的,旁的人,就算能够到和颐殿上去,又怎么能够见到两位皇子?咱们两个不都是只在满月宴上见过一回吗?别说咱们了,就是玉桐,我问过她,她几次说想与大弟弟一起玩,都被太后推了呢!之前我还恼太后,如今想着亏得她这样!不然我都说不清楚!”

    何氏嘿然道:“那你这里可得小心些!养在太后身边的皇子都能被下了手!你那个心肝宝贝……”

    这句话说得牧碧微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道:“你可有推测这回的事情是谁做的?”

    “你想之前死的那个许大,我说他死得蹊跷。”何氏道,“他给我传的消息其实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也不怕告诉你,我在永淳宫里另有得力的眼线,这许大不过是用来障眼的罢了!按理说我也不催他什么,很不该这样就被抓出来,再说,这步氏背后的乃是左昭仪,我曾背叛过她,按理说她若抓到了这许大与我有关,绝对不肯就这么轻松的揭过了!我看许大是另有死因!”

    牧碧微皱眉道:“你收买的人自然只有你清楚,是什么缘故?”

    “若是步氏害了两位皇子,当初二皇子被送到永淳宫的时候,步氏正‘小产’着,那么染过天花的东西总要有人设法为她弄进宫来吧?”何氏冷笑着道,“这宫里那么大,许大不过一个粗使宫人,若是死在了旁的地方,才不会弄得这样人尽皆知!我猜他的尸体故意被放在御花园里,无非就是要让人生疑……偏这个时候,太后身边养的两位皇子出了事……”

    “若依你这样想的话,那么两位皇子染上天花就不是步氏所为了?”牧碧微用力握了下拳,忽然道,“既然不是步氏所为,又定意要取两位皇子的性命……”

    何氏冷冷的道:“听说,武英郡夫人方才入宫,自请陪伴太后、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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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牧碧微不禁大吃一惊!

    “其实也不奇怪,毕竟,武英郡夫人和太后据说幼时都出过花的。”何氏冷笑着道,“不然,当真要弄死了两位皇子,连天花都弄过去了,旁的病很难吗?我才听到这个消息,又听说了太后幼时发过并熬了过来,就想着要么那下手之人不知道此事!要么就是故意为之了!但想到了许大之死,我想着若是步氏所为——她的确不太可能知道太后染过天花并痊愈之事,但左昭仪会不知道吗?再说若是她干的,这眼节骨上,许大就算当真死了,她也会处理得干净!怎么可能弄到御花园里被撞见,闹得满宫都知道永淳宫里莫名其妙的死了个宫人?”

    牧碧微眯起眼:“苏家好端端的要害两位皇子做什么呢?”

    不待何氏回答,她又道,“武英郡夫人与太后幼时都出过花,却双双熬了过来,且未曾留疤……你说高家……”

    “底野迦。”何氏冷笑,“这是最快能够弄到底野迦的办法!也名正言顺!我才不相信,高家能有肯定治好天花的方子,须知道天花之病打从东汉光武年间起至今,向来就没听说过什么法子能治的,不过是看命罢了!武英郡夫人和太后命好,如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可就未必了!”

    牧碧微喃喃道:“若是苏家失了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了……”

    “那么你生的那一个可就是实际上的皇长子了。”何氏道,“太后届时必然是要亲自抚养的!”

    “我可不是小何世妇并孙氏,太后也不是精明之辈,我的孩子怎么能交给她!”牧碧微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冷笑了一下,道,“若是苏家所为,那么这一回被牵扯进来的必定不只是步氏……左昭仪也未必能够脱身了!对了,你可将步氏与左昭仪的关系暗示给右娥英?”

    何氏漫不经心的道:“连李世妇我都说了,谁知道右娥英还能活多久呢?自然是让她给咱们能打发一个,就打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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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传令出来追究天花之事,恰如何氏并牧碧微所揣测的那样,永淳宫的步氏,是头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被怀疑的对象——步氏自然是不肯认的,因为甘泉宫里封了宫,主审步氏的就是右娥英——右娥英这一回,召了所有妃子到场,将被强行去了钗环锦衣的步氏拖上殿,丝毫不罗嗦的问:“和颐殿两位皇子所染天花之事,你是怎么干的?”

    这话就是认定了步氏所为了,步氏见姬深在旁,神色晦暗的望着自己,便轻蔑一笑,道:“右娥英连问都没问,就认定了我所为,我怎么知道自己怎么做的?或者右娥英比我更清楚才对!”

    右娥英冷笑了一声,任凭她在姬深跟前显露出楚楚之色,转过头去对姬深道:“表兄,她却不肯认呢!”

    姬深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才道:“你宫里的许大死了。”

    听到这话,何氏悄悄向牧碧微递去个眼色——牧碧微眼波一动,只听姬深缓慢的继续道:“你可知道许大在二郎还在你宫里的时候回去过一回——他家的附近,恰好有一人患了天花,被打发出城……荣衣,你让朕太失望了!”

    步氏闻言立刻掩面痛哭道:“那个许大是善岚殿附近洒扫的宫人吧?若不是他死的事情闹得六宫沸沸扬扬,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论起来我进宫才几天?从前又出身寒微!连善岚殿我管着都艰难,又哪里有功夫管到外头去?就这么一个人死了,这宫里,如今这殿上有多少人可以轻易杀了她嫁祸与我?陛下凭了这么一个死人就要定我之罪吗?”

    姬深沉声道:“这么说不是你做的?”

    步氏才要回答,就听右娥英冷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道:“许大的死,原本是不该直接牵扯上了你!只不过他回去的时辰也太巧了点,论起来皇次子统共才在永淳宫待了几天呢?偏就是那些时候他回去,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赶上了那患天花之人被移出城去之前!

    “何况皇次子先前是在安福宫祈年殿随生母孙氏的,孙氏为了这个儿子把命都搭上了,总不可能拿天花来害自己儿子罢?何况孙氏都死了多久了?除此之外,皇次子一直都是养在了和颐殿里的!”右娥英环视左右,冷冷的道,“姨母重视表兄的子嗣!断然不可能害自己的亲生孙儿!除了这两处外,皇次子只在你宫里待过!不是你,还能是谁?!”

    步氏咬了咬牙,忽然一扬头道:“我想知道那患天花之人有几个,如今怎么样了!”

    姬深冷冷的道:“就一个,先前就移出城去了!”

    “陛下,我进宫之前也是看过几本医书的!”步氏大声道,“这天花过人极快,那人既然是在邺都里住着,怎的就染上了天花?而且只他一人?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右娥英讥诮道:“什么都是故意为之,就你做什么皆是无心?无心之中害了皇子?”

    步氏不去理她,只哀哀对姬深道:“先前我小产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虽然怨怼孙氏,可因为不能再有自己的子嗣,对小孩子格外的怜惜!陛下还记得吗?陛下将二皇子抱到善岚殿的时候,我原本还不能起身,却仍旧叫宫人扶了坐起探望……”

    “是啊,表兄。”右娥英慢条斯理的道,“也不知道步隆徽当时看下去,是怎么个怜惜法呢?是满含着迁怒,抑或是暗有盘算?可怜的二皇子,还没足周就没了生母!竟还要被这样的谋害,更连累了大皇子呢!”

    步氏切齿道:“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借题发挥欲置我于死地!”

    牧碧微等人都是沉默不语,只听左昭仪到底开了口,缓缓道:“事关两位皇子的安危,很该慎重行事。”

    “那么曲姐姐打算怎么个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