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和顾虑之情的朱珍、胡真等人,却是大笑置之:
“为何不得张扬呢?如此恩遇和优待,我辈自然是好好的庆祝,让世上越多人广为知晓才好呢?”
“某蹉跎戎碌了大半辈子,在尸山血海里难免走歪了路子也做错了许多事,最后还能得到这般的际遇,难道不该弹冠相庆么?”
“这自然是新朝的恩德,也是给世上其他人等的一个机会啊,咱们可不就是那千金所市的马骨么;只要不要得意忘形太拉胯了,接下来可又有什么好忧虑的。。”
“千万告诉底下那些兄弟们,这安东行营的未来战事,便是我辈在外域再建功名事业的立身之战;定要开好了这个先头才是啊!!”
而在长安城内,作为这次即将迎来新朝时代的中心和焦点人物,公认已经内定为新朝第一任执政联会宰相(总理事务大臣),如今政务官之首的民司判事兼左参议樊绰,却是在气定神闲的临摹着来自颜氏家传的《王右军贴》。
同时却又漫不经心的对站在身边的拜访者,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话道:
“无论是汉武之志也好,还是初唐故事也罢!你们空着急又有什么用?今上自起于岭内以来,无所不为深谋远略计,岂是尔等所想那般穷兵黩武之辈?”
“难道别设一个安东行营和朱氏封爵就让你们坐不住了?那还说什么重现汉唐盛世之期,直接上书请去或是挂印而走好了,又何须做此扭捏态?。。”
“新朝将分天下为二十六路,又有规复故唐六大都护府之制;因此接下来的日子里自然少不了继续用兵的地方。分设东西两路行营便是如此。”
“但是天下平定之后,能够继续保留下来的军序不过二十余部,想要谁上谁下谁去谁留,就唯有以相应的收土、平定和开边军功说话了。”
“然而,这也是那些数量不菲的旧朝降将、藩镇所属,最后一次能够搭上新朝体制,而不至于沦为愚氓白身的机会所在,你说他们能够不敢拼命和用心么。。”
“要知道,依照最新一版的《太平军制增补》,今后国朝的经制之师,将以二十余军序的战兵为根本,比前朝南衙十六卫之故事,轮驻天下各道要冲以应机变;”
“而延边塞垒及内陆腹要之地,以戍防区分领数营至十数营不等驻队兵,为就地守备和就近弹压地面之责;又有专掌屯垦营造诸务的建生军,以为开辟驻屯于国内外险恶边荒之土。此三者既为新朝立制后,得享薪饷的正规定序;。”
“此外,尚有战时随地应募驻军从征,而得以且给衣粮器械的辅卒,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应募的;要么是执役五年以上的屯所子弟,要么是建生军的兵户补员。因此,才能在战时依照表现和需要,就近补入相应驻队、战营的缺额中。”
“因此,这些旧属人等自然不敢打战营军序的主意,却也看不上建生军的辛苦与劳碌,只怕以此间的军功,为自身谋得一个边地戍防区的官身,就是最理想的去处了。至少他们这一代守边的后世子孙,就可以籍此积累资序转为地方的文属之途,或又是谋求调任腹内地方军职。”
“这自然是督府消耗和分化这些旧属将兵的阳谋大略,但是就算是有明眼之辈能够心知肚明其中的关要,却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抗拒得相应的利害得失呢?如今,河北境内光是收降三镇人马近十万,而其他地方的俘获和编管劳役的数倍于此,”
“其中不乏豪勇悍战却不识营生之辈,也不是那么甘心埋没于田垄沟壑之间的;经年日久下去也是一个潜在隐患,还要徒费看押和监守的人力物力;还不如籍此给此辈一个出路和指望的,令其安心改造熬过这最初的数年光景,以期将来。”
“你们这些人想要挡在期间,这是利欲熏心昏了头,自大到可以裹挟舆情相抗呢?还是觉得今上对旧朝士人还不够嫌弃,或是尚有的软弱可欺之处,可以籍此一举搏名身后?。”
“,回去好好约束和教养自己的子弟;不要总想着取巧搏名的手段。就算一时间国朝尚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待到域外的征拓一起,难道就不能破格选用一些敢于任事,或是用于担当的年轻俊杰么?”
《唐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