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愿凡俗,算计来的算不来,情深缘浅。
这一辈子,对不住了。
玉漏滴答,断肠的断肠,魂销的魂销,长安的棋局依然在进行。
只有七个时辰了,距离七月一日不到半天,变乱的序幕被缓缓揭开,城中人都屏住了呼吸,无人敢睡去,大地躁动。
六个时辰,五个时辰,四个时辰……
三个时辰,两个时辰,一个时辰……
长庚星隐没,东方既白,七月一日,到了。
棋局,开始。
最先有动静的是大明宫,因为怕日头热起来不好走,天蒙蒙亮,皇帝李赫便率领一干宫人,踏马启程,前往天台山九成宫避暑。
浩浩荡荡的御驾行了两个时辰,出了关中,当最后一辆马车驶出关中的刹那,如同火星子丢入了爆竹堆,点燃了各路野心的迸发。
旋即,关中关隘的大门轰隆一声关死,无数弓箭手蹭一声窜出来,箭头朝向了御驾远去的背影,一位将军提刀驻守,大喝道:“死守城门!追随王家!绝不能让皇帝回京!”
旋即,无数拓印好的讨昏君檄,被各大城池的衙役张贴上墙,万万白纸黑字,数十世家盖印,早起的百姓们惊呼“变天了”,民心不安,九州惶惶。
旋即,王家带领诸大世家,发兵五千,陈兵皇城,开始攻打朱雀门,王俭一袭戎装,位于队首,笑得猖狂“诛昏君,保国统!王家当兴!赵王王之!”
旋即,晋王李景霆举亲兵三千,于朱雀门内,拦逆王于门外,李景霆亲自镇守城门,威风凛凛,轻蔑地瞧着城下的王俭“逆贼大胆!胆敢背负皇恩,斩!”
旋即,大明宫后宫,皇后王仪看着殿前上百太监,迟疑道:“尔等都是那个人派进来的亲兵?”一位太监打扮的男子一笑:“不错,还请娘娘按照协议,将我等藏入宫闱,时候到时,自有妙用。”男子抬头,赫然是钟昧。
一城喧哗,乱起长安。
后世史书载:“七月一日,逆贼王氏发兵,攻打皇城,晋王率兵阻击。帝被困于关外,城中势力,王氏过百,血战三日难分胜负,血染朱雀长安白骨。是为长安事变。”
皇城大门朱雀。晋王李景霆与王俭的兵将鏖战三日,不分上下,鲜血染红了长安城每一条街道,尸骨堆积在城门前如山,百姓们吓得白日闭门,根本不敢外出。
七月三日,王俭依然未攻下朱雀门,晋王依旧死守皇城,双方开始增兵。
战局扩大,腥风血雨,长安成了风暴中心眼。
然而,曲江池的临湖画舫上,却是丝竹声声,俨然和城中变乱扯不上边。
李景霈悠闲地躺在榻上,嘴边还残留着葡萄酒,看清堂下被押着的女子,微惊:“是你?”
不待女子开口,押解她的兵将回了话:“禀赵王:属下们见此女在岸边鬼鬼祟祟,疑敌军探子,故押来听王爷发落。”
“敌军?探子?”李景霈噗嗤一笑,看向女子的目光多了分柔和,“好久不见,翠蜻。”
翠蜻惊惶地抬头,愣了片刻,认出男子容颜,正是那日同檐避雨的人,不禁大喜:“公子是你!”
“放肆!”兵将们怒喝一声,吓得翠蜻缩了缩脑袋,想到那日他最后说的名讳,还有此刻的仪仗,翠蜻的喜色转为了迟疑:“赵王……殿下?”
李景霈唇角上勾。摆摆手,屏退兵将,走下榻去,亲自扶起女子,一笑:“本王许你,只许你,唤我公子。”